“朕的脾氣,你應該很清楚,有什麼就說吧。”湛溪冰冷說道。
祺王已到了箭在弦上的時候,此刻也隻能組織語言將事情原委如實相告。
“古來和親女子,如知命途坎坷,必定會哭鬧不止,不願遠嫁受苦。所以也有不少宮女被逼代嫁。南宮蒼梨身為長公主,其實並非唯一合適出嫁之人,但她卻甘願自己背井離鄉,以保護她的姐妹和臣民們,如此善良的女子又怎會在後宮玩弄手段?”
“就因為她在大殿上的一段話,你就相信了這些傳言?似乎不是瀚書你的個性。”湛溪瞥了他一眼。他知道,祺王想說的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否則他剛才何以請罪?
“她在大殿上說的那番話,若是不足為信,那麼皇兄請聽臣弟講述另一件事。”祺王頓了頓,腦子裏開始回憶起來。“就在臣弟赴南朝談判期間,對方提出和親,臣弟一開始也並未拿定主意。畢竟,攻下南朝雖非易事,但這也是一個值得一試的機會。就在某日深夜,南宮蒼梨偽裝潛入臣弟帳中,向臣弟針砭利弊,說服臣弟同意和親。她帶臣弟去了小鎮上的一個村落,在那裏,臣弟看到了無數的傷民。讓臣弟驚訝的是,那些傷民並非全都是南朝之人。反而,他們當中絕大多數都是因為戰亂而逃難到南朝邊疆的無家可歸的難民。是南宮蒼梨冒著可能被指責叛國的罪名收留了他們,數年未曾改變初心。相信皇兄也還記得她說的那句話,試問如此良善道義之人,又怎會有不忠不義之舉?”
“南宮蒼梨身為皇室公主,如何得知邊陲小鎮有傷民逃難而加以援助?”湛溪質疑說。
“這便是臣弟要皇兄恕罪之處。”祺王說著微微頷首,聲音略有些低啞。“其實南宮公主並未在宮中成長。不知皇兄可否記得,南朝皇後外戚一族被判處通敵罪滿門抄斬?”
“此事曾震動南朝全國上下,連病榻上的父皇也大為震驚。朕又怎麼會不記得?”湛溪想起,南宮蒼梨便是南朝皇後之女,作為罪戚一族,這個公主的生活,恐怕沒有他曾以為的那樣好過。
“外戚勢力如日中天,南朝皇帝如何會不擔心?所以這一場滅門誅殺是遲早的事。當時,南朝皇後被囚禁於冷宮,不久之後便病逝歸西。她唯一所生的公主,本是無罪之身,可皇兄也知道,罪臣之後在宮中過的是怎樣的日子。所以,南宮公主請求將自己貶謫到邊陲之地做一名醫女,救死扶傷,以贖清家族的罪孽,對外卻宣稱她體弱多病養在深宮不宜見人。這次和親,也是急召她回宮,可她並無絲毫怨言,甚至請求臣弟成全。赤子之心,可見一斑呐!”祺王歎息著說。
湛溪坐直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你說……她從小生活在南朝邊鎮?”
“沒錯。臣弟並非有心隱瞞聖上,隻是……皇兄?皇兄?”祺王還沒說完,隻見湛溪已經急匆匆地奔出了門。祺王驀地一愣,趕緊起身跟著追出去。
小順子一直緊張兮兮地守在門口,忽見皇帝衝了出來,心想不好,難道是談崩了?可是祺王說話一向有分寸,不至於會讓皇上拂袖而去啊?小順子一邊追,一邊大喊:“皇上,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湛溪疾步走向玉茗軒的方向,一顆心好像懸在半空中。
那樣熟悉的眼神……
那樣熟悉的身影……
那樣熟悉的旋律……
若真的是她,自己卻從未發現,那當真是該死!如今,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找到她問清楚,哪怕是放下一絲皇帝的尊嚴和驕傲,他也要問清楚!
永福宮中,早已是一片雞飛狗跳。
“啊!姑姑饒命啊,惠姑姑饒命啊!”
哀號聲、尖叫聲一陣陣地傳出,呼天搶地。
皇後卻麵無表情地坐著,好像一點也沒有看到眼前這血腥的一幕。惠嬤嬤舉起的雞毛撣子毫不留情地抽打著跪在地上的丫鬟,直到她們皮開肉綻。
惠嬤嬤打累了就停下來嗬斥道:“你們倒是給我開口啊!說,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竟然敢在永福宮裏安插細作,簡直是不想活了!”
“奴婢沒有……姑姑饒命啊,奴婢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啊!”大餅臉丫鬟痛哭流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