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突然噤聲,湛溪頗有些諷意地說:“繼續說下去啊,好讓朕聽聽,她還跟你交代了些什麼。”
蒼梨抬起驚詫的眼眸看著湛溪,愣得說不出話來。
湛溪讀懂了她的神情一般,臉上流露出一些失望和苦惱的神色,對她說道:“不過一晚而已,到底是什麼東西,就動搖了你的心?難道她一席話,當真敵過朕千言萬語?”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蒼梨低下頭,平靜地答道。可她之所以低頭,卻是為了掩飾微微泛紅的眼圈。她如何會聽不懂她的話,隻是有些東西,一旦戳破,就會讓更多的人難堪。
可湛溪卻並不領會蒼梨的“好意”,瞪著她揚高了聲調連珠炮一樣地說:“朕在問你,太後昨晚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這樣你還不明白嗎?”
“臣妾說過了,太後隻是教了一些為妃之道,沒有……”蒼梨興許是覺得委屈,莫名其妙地就哽咽起來。
湛溪卻仍咄咄逼人地打斷她說:“太後教你的道理,就是要遠離朕嗎?像所有仰望著朕的身份的人一樣對朕客氣而疏遠地說話,作出畢恭畢敬的模樣,或者是想要逃離朕的掌控!太後的道理,就是這個意思嗎?”
蒼梨咬了咬牙,答道:“臣妾沒有這樣說。”因為憋著眼眶裏的淚,她的鼻尖兒通紅,不得不用力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來轉移知覺。
“可你已經在這樣做!”湛溪斬釘截鐵地說。
蒼梨想要還擊時,發現喉嚨裏像塞了棉花一樣發不出聲,或者說,隻要她開口說一個字,眼淚馬上就會掉出來。
兩個人對峙一般地站了一會兒,湛溪按捺不住地伸手去抓住她的肩,迫使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看著他布滿了失望和迫切的眼睛,“告訴朕,她是不是威脅你了?不管她說了什麼,或者是想要做什麼,朕都會在你身邊。朕發誓會保護你,就算她能煽動整個天下的人與朕為敵,朕也會和你站在一起。難道這樣還不能寬慰你的心?”他似乎格外篤定太後的手段,那一招一式,說話的神情,尖酸的語氣,通過蒼梨的變相傳達,好像他都能親眼看見似的。或者說,他必須說服自己去看見,因為他不相信蒼梨的心會無緣無故變得這樣搖擺不定。昨天的一切,一定都是陰謀,是太後的陰謀!
蒼梨被逼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身子輕微地顫抖起來,好半天才透過氣,努力平和地說:“沒有人在威脅臣妾,也沒有皇上想象的那些。你是君王,要以國家為重,怎麼能輕易的為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來呢?若是讓你的臣民們聽到,他們如何能安心,如何能對皇上你感到信服?”
“朕不需要他們的認可。”湛溪冷冷地說,眼眸裏卻仍然燃燒著最後一絲熱切的希望的火苗。“朕隻想問你,你的心,你究竟要如何?”
“臣妾什麼都不要。臣妾隻是覺得好累,真的好累。有太多的心思防不勝防,這樣的生活,與臣妾曾經的期望相去太遠。臣妾沒有辦法再這樣強撐下去了。”蒼梨搖了搖頭,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
“你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湛溪已經預感到不對勁的地方,心裏升起了不安的情緒,卻努力地克製。
“意思就是,臣妾想要安靜地生活,請求皇上成全。”蒼梨抬起眼眸看著湛溪,一字一字地說。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湛溪看著她眼裏的點點淚光否定說,卻不知道他否定的究竟是她說的話,還是自己不得不去麵對的事實。
“這就是臣妾心中所想。”蒼梨斬釘截鐵。
“這不是!”蒼梨一把抓住她的手,讓她看著他的眼睛,反複地重複那一段,“是太後跟你說了什麼吧?否則你不會這樣。不過隻是一晚上而已,你不會這樣想的。”
“這不關太後的事。她是你的母親,你怎麼能用這樣的壞心去揣測她呢?”蒼梨蹙眉說,“臣妾也有母親。昨夜臣妾在夢中,聽見她質問臣妾,為何要讓自己陷入這深宮的漩渦,去重複讓她傷心的路,這讓她在天上也不得安寧。臣妾不能這樣去傷害母親的心,也不想讓自己再這樣痛苦地掙紮。有些事情,也許從前被蒙蔽了理智,但總有那麼一瞬間清醒過來,會讓人茅塞頓開。現在臣妾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管臣妾曾經擁有什麼,未來都可能會失去,美貌、權力、地位,抑或是愛情,都未必會長久。但自由,一定會在臣妾身邊,所以臣妾要釋放自己的心。它不能因為臣妾的自私而再被壓抑下去。”
“朕不會讓你和你母後一樣。或許你父皇更看中江山,可朕不是。”湛溪承諾一般地說,企圖能挽回她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