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殿裏燭光幽暗,葉瀟在底下呈上了一封信函。
湛溪看完信後,冷冷一笑,道:“徐世斌這隻老狐狸,終於要被抓住狐狸尾巴了。”
“這個徐世斌陰險狡詐,徐丞相與他周旋也是四麵楚歌。不過多虧了那顆珍珠和徐嬪娘娘的家書,才穩住了徐世斌,讓我們抓住了機會。”葉瀟答道。
“盡管如此,你們依舊要小心行事。這個徐世斌為禍一方多年,畢竟根基不淺,連當朝丞相都敢刺殺,可見其陰毒。”湛溪沉聲說。
“這正是屬下去的目的。皇上放心,屬下定保丞相毫發無傷。”葉瀟拱手說道。
“你自己也要小心。徐世斌知道暗中有人,一定會深究。朕不希望你有任何差池,否則,朕這輩子都還不清你們葉家的恩情了。”湛溪喃喃地說出最後一句話,眼前閃過黑夜中的那一幕。若不是當年他自以為是,一意孤行,或許葉瀟就不會那麼早成為孤兒,或許……
“我葉家世代忠良,即便為皇上肝腦塗地,也是本分所在,臣絕無怨言。”葉瀟知道皇帝心中的耿耿於懷,聲調也更加堅定。
湛溪輕歎一口氣,拍了拍葉瀟的肩膀,走到了書案後。
“濰婭公主……您不能進去啊,皇上在商議要事……誒……”
小順子無奈而驚慌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卻還是沒能攔得住。
尉遲濰婭“砰”地推門進來,也不管什麼情況,就衝著湛溪嚷嚷:“你還想躲我到什麼時候?”
葉瀟見勢不對,便拱手說道:“屬下先告退了。”出門時還不忘把杵在門口的小順子也拉走。
兩個人的事情,終究還是要兩個人自己解決。
湛溪一邊研著磨,一邊頭也不抬地說:“朕沒有躲你,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閑。”
“我們有約在先的,你現在分明是在耍賴。你以為躲著不見我,就可以讓我死心嗎?你也太小看我尉遲濰婭了!”濰婭不管湛溪的解釋,一股腦地叫嚷著。
湛溪依舊十分冷淡,板著臉說:“死不死心是你的事,與朕無關。朕也從來沒有答應過你什麼約定。朕敬你是友邦的公主,才忍讓三分,你若是再胡攪蠻纏,別怪朕不給北夷麵子。”
“你不用嚇唬我。我也知道,你不願意接受我,是因為你心裏有別人。不過沒關係,遲早有一天我會贏她,從一開始我就下定了這樣的決心。不管你從前愛誰,或者現在依然愛著,我也一定能做到。”尉遲濰婭咬牙切齒地說。從小到大,還沒有讓她如此牽腸掛肚卻怎麼也得不到的東西,對她來說,這已經不隻是愛情的得失,而是和湛溪的博弈,以及和蒼梨之間女人對女人的比較。同樣是公主,她絕不認為自己哪點比對方差。
湛溪這才動了動眼皮看了她一眼。說實話,他有點佩服這個女人的堅持和大膽,可是佩服隻是佩服,不是別的任何感情,因為他隻是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一絲自己的影子。當他麵對決絕的蒼梨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明明麵帶著一絲絕望,嘴裏卻還倔強不肯服輸?這足以讓他撇開一絲傲慢,神情略為幽暗地說道:“你永遠也贏不了她。連朕自己,都毫無辦法。”
“她到底哪裏比我強?說到底,她就是比我捷足先登而已,你不願意承認你會移情別戀的事實,所以才一再推開我。這根本就是你的懦弱!”濰婭口無遮攔地說。她知道蒼梨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但湛溪絕不是重色之人,所以這一點並不能成為說服她自己的理由。她就是想知道,她到底輸在哪裏!
“朕是強是弱,不由你來判斷。但朕可以告訴你,她哪一點是你永遠也無法達到的。”湛溪淡淡地說。
濰婭聽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他要說,那她還真得聽聽這個症結所在。
房間裏的燭光輕輕跳躍著,將湛溪俊朗的側臉塗抹上一層幽黯的金色,讓平日掩藏得極好的痛楚此刻無所遁形。他頓了片刻,說:“朕的心。從愛她的那一刻開始,朕的心就不再屬於自己。連心都沒有的人,如何再為別人動心?”
濰婭僵硬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湛溪。她看見他臉上蔓延的燭光,還有那眼神裏真切的情緒,讓她的信心滿滿好像被戳了個洞的皮球一樣。她有些驚慌失措地收拾起自己的情緒,搖搖頭說:“就算你愛她,可她愛的是別人,難道你也不能收回自己的心嗎?”
湛溪眼神一凜,像兩道冰淩一樣射向濰婭。
“她愛著誰,你又如何知道?”
“我……”濰婭倔強的牛脾氣犯起混來,腦海中閃過在梨園看見的一幕,那分明是懷有愛意的人才有的眼神和舉動,所以即便知道這可能會牽連到兩個人的安危,也還是嘴硬說,“反正我就是知道。憐貴人愛的不是你。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她嫁給你為妃原本就隻是為了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