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寒,籠罩著玉茗軒的安寧。
蒼梨在燭台下寫好字條,卷好後交給蓮蓉,放進鴿子腿上的竹筒裏,送去南朝。
“唉,但願一切順利。”蒼梨幽幽歎了口氣。
湛溪攬過她的肩膀,說道:“你現在的身子,別想這麼多,不為自己著想,也要……”
“皇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羅嗦了?”蒼梨不禁笑道。
湛溪一愣,然後也自覺好笑。
“噔噔。”敬嬤嬤敲了兩下門。“皇上找老奴有何事?”
湛溪抬起頭來,看了看敬嬤嬤,又看了看回來的蓮蓉,然後吩咐說:“朕自然是有要事囑托。現在沒有旁人,你們聽清楚了,從今日開始,梨兒的一切衣食住行都必須你們二人親自打點,不能有絲毫馬虎,更不得輕信他人。”
“誒?”蓮蓉不解地看著蒼梨。“皇上為何突然如此戒備?難道有人要加害主子?”
敬嬤嬤也抬起頭來,目光中閃爍著一絲精明。她似乎大概猜到一些,隻是還不能確信。
“若是梨兒有孕之事傳出去,自然會給她帶來無數麻煩。後宮這窩女人,沒一個省油的燈。所以你們可知,如今身上的重擔?”湛溪意味深長地說。
“皇上你說主子她、她、她有、有、有小寶寶了?”蓮蓉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地問道。
蒼梨臉上驀地一紅,趕緊低下頭。
湛溪微微一笑,嗔道:“就你嘴快,也不怕隔牆有耳。”說到這件事情,似乎他的心中隻有愉悅,再不能一味地保持著冷麵。
蓮蓉趕緊一把捂住嘴,警惕地環顧四周,確信沒有人偷聽,然後又放低了聲音說道:“奴婢知道了。皇上你放心,蓮蓉就是豁出性命也會保護好主子的!”
“傻丫頭,別胡說了。沒那麼嚴重。”蒼梨又好笑又好氣地說。看蓮蓉那模樣,儼然是置生死於度外的守衛者了。
“祖宗保佑,皇室血脈總算是有延續了!”敬嬤嬤也忍不住激動地說,聲調上卻知道有所克製。不過畢竟是宮裏的老人,很多事情實在是司空見慣,考慮的也就更多,加上剛才湛溪那一番話,可知他也明白,要在這宮中誕下後代是多麼不易之事,尤其是這皇室的第一胎。敬嬤嬤掩不住擔憂之色,接著說道:“不過,主子想要替皇上生下這個孩子,恐怕當真困難重重。你不是不知道太後的心思,加上皇後那邊同樣也是虎視眈眈,我們的處境可謂是四麵楚歌。”
敬嬤嬤這番話聽起來可怕,但卻一點都不誇張。曆朝曆代的宮闈之內,不知有多少女子是在這一點上丟掉性命,最慘的可能就是兩條性命都不保。
這也正是湛溪所憂慮的一點。
“就是知道有多難,所以才要你們格外小心謹慎。”湛溪歎了口氣,麵目顯出憂慮神色。
“奴婢明白皇上的苦心。隻是皇宮之大,處處都有別宮的耳目,就算我們再怎麼謹慎,怕是也無法隱瞞到底啊。畢竟是此等大事,玉茗軒內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而且,這主子的身子,也是藏不住的啊。”敬嬤嬤憂心忡忡地說。
湛溪點點頭:“朕當然明白。不過現下我們能做的實在有限。朕想,等到那姓淩的女子來過之後,咱們再從長計議。無論如何,朕一定要保住她們母子平安。”
“奴婢明白了。這幾日奴婢二人定當竭盡心力,保娘娘和小皇子無虞。”敬嬤嬤語重心長地拱手說道。
“你看你們!本宮都還不知道肚子裏的究竟是男是女,哪來的小皇子啊?”蒼梨臉紅地說。
“喔、喔,是奴婢太心急了。隻是一想到皇上即將有後,奴婢實在是忍不住替他高興啊。”敬嬤嬤的眉目間流露出慈祥之色。湛溪畢竟是吃著她的奶長大,又跟她親近,私心來說,她已將皇帝看作自己的兒子一般,自是希望他處處都好,傳宗接代也是最可喜之事。隻是這麼多年來,後宮無一人有所出,究竟是這後妃都運氣不好,還是皇上不想生,敬嬤嬤心裏也不是沒有點譜。終究現在又一人能夠讓湛溪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做父親,她也就能鬆口氣了。
盡管保住這個孩子諸多不易,她也一定要竭盡全力。
待到敬嬤嬤和蓮蓉都去了,屋子裏安靜下來,湛溪便不那麼一本正經了。方才談論的事情太過嚴肅,讓蒼梨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他也得寬慰她的心。
她正坐在椅子上,他便蹲下來麵對著她的肚子,說:“朕以前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如此值得期待的事情。朕的身邊有你作伴,已是上天的恩賜,如今它又將這小生命賜予你我,當真要讓人感恩戴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