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時李鈺射殺白味後，用了半個時辰之久才將穴道衝破。他近身上前，探了她的鼻息，果真是斷了生氣。她的唇畔毫無血色，發白的臉頰使得那處汙穢更加的駭人。
白味死了。
他忽然想起記憶中的那人。
那時候年幼的皇子便已懂得了派別之分，哪位皇子的母妃得勢，那他便能以上位者自居。白味是隨她母親入得宮，那是在惠貴妃，也就是如今太後的一次壽宴上。也是第一次，她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那是怎樣一個琉璃似的粉嫩人兒，他至今仍記得。當時先皇還曾笑言，將來待她及笄，定要迎入他李家做兒媳婦。雖是宴上的一席笑談，眾人卻都當做了聖上的口諭。
那時他的母妃還在世，他是皇後的第二子，身份尊貴。因著先皇的寵溺，那時他的性子自然也便蠻橫霸道了些。
他記得當時是他第一個出聲，說是當他的媳婦。那時他才五歲，這話逗得先皇直樂嗬，打趣他是人小色心大。
其實那時候他哪裏知道媳婦是什麼，隻是那麼個琉璃姐姐，陪自己玩耍也是好的。如今想來，李鈺也不知心裏究竟是何滋味。
他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想將她與記憶中的那人做比較。
往昔的人與物，早已變得麵目全非。她不再是那個單純無害的小女孩，他也不再是那個赤忱年幼的六皇子。
李鈺還沉浸在漫長的回憶中，女人緊閉的雙目卻霎時睜了開，直直地盯著他。饒是冷靜如他，此刻也不禁被驚退了幾步。那雙赤瞳帶著笑意，嘴角亦邪邪地笑開。
李鈺見她緩緩站起身，不禁冷笑出聲，“原來未死，我當真是小覷了你。”
“咯咯咯…”笑聲有些滲人，她扭了扭僵硬的脖頸，伸展腰身，良久才幽幽出聲：“李鈺。”
李鈺聽得她叫出自己的名諱，不知怎得，背脊發涼，汗毛倒豎，人更是下意識地躍後了幾步。
眼前的女人有些說不出的詭異，隱隱讓他生出了些壓迫感。
危險的氣息剛一發散出，李鈺便覺自己的右臂傳來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他左腿橫掃，朝她下盤猛攻，右手快速地朝著她的喉頭直抓而去。
這女人果然會武！卻沒料她平日裝得如此之深！
逼得她躍開後，李鈺望向自己的右臂，那處衣色正漸漸變深蔓延，顯是被血浸染的緣故。
如此駭人的鬼魅身形，他隻覺有些不可思議！
她邪邪地又笑開，舔了舔手上的血痕，突然身子前傾，腳下連點幾步，立時速度與力道陡變，強烈的殺勢爭相狂湧著撲向李鈺。
她的招式並不多，但那鬼速妖力，絕非常人能及。
李鈺在她的攻勢下，竟無任何招架之力。他心下大駭，胸骨被她的掌力壓得生疼，連連倒退著，一股暗湧直衝而上，他再也壓製不住，鮮血噴出，還未站定，又接連受了兩掌，腳下一空，便直直地墜入了石宮下方。
所幸袖口短箭還有剩餘，射入石壁之後，他整個人便吊掛在了半空，抬頭望去，那人影已然失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