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愛還似離愁,
也無人為吾解憂。
無限傷痛,眉上心頭,無悔有恨。
牽腸掛肚,朝思暮想,欲訴還休。
夢隨風萬裏,伴伊左右,
月又圓、照無眠。
不恨此情已逝,恨江南、無盡煙雨。
自古多情,天愁地悵,莽莽蒼蒼。
十分思念,八分祈禱,二分擔憂。
細思量,不是惆悵,
絲絲雨、片片心。炎黃二帝的戰爭在中原大地上燎起,這場戰爭,包含了多少決心、多少悲傷、多少離散、多少淚水,隻有他們才知道。
天上龍宮——
“已經開戰了嗎?”一位青衣老者負手立於荷塘之間,“麒麟有什麼異動?”
一人跪在地上,沒有抬頭,隻是朗聲回答:“尚不明。”
“再探。”老者轉身看著地上的人,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試探著什麼,關心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想。
那人還是跪在那裏,頭壓得低,讓人看不清這人的表情。即使如此,這人依舊有種無可抗拒的威勢,就算他眼前站著的是龍族的皇帝。
死寂的沉默蔓延在兩人之間,地上的人不開口,站著的人不說話,就這麼僵執著。靜,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連心跳、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想問什麼?”卻是老者先開了口。
……依然是沉默,那樣沉靜。地上的人沒有說話,表情也沒有變,更沒有抬頭。
“……如果什麼都不想說的話就去做你的事情吧……”老者看著那人,眼中閃爍著一絲不明的光芒。
地上的人這才抬頭看了老者一眼:“孟章大人……青兒她……”
果然是這樣。
“絕,我料到你會問,才沒有提……青兒不會有事……麒麟也不會容她有事。”孟章看了看他的愛臣,笑著回答,又轉過身去不看他。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後,螭絕起身走出了宮殿。
他沒有回頭,所以也沒有看到孟章那詭異的笑容。“這個男人,還是愛著他的……哼……螭青……”他喃喃地說著誰也聽不到,誰也聽不懂的話。
螭絕走在通往宮門的回廊上。這條回廊他走了千萬遍,幾乎是用了一輩子來走,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走得如此沉重。
“青兒……”他是一個失敗的父親,也是個失敗的臣子。對於青兒,他有的是愧疚,是欠然;對於孟章,他有的是恐懼,和……憎恨。
他從來就沒有告訴過青兒什麼。縱然青兒對他的冷漠恨之入骨,他也依然什麼都沒有說。即使他孤獨地承擔起所有一切,他依然希望青兒過得快樂……可惜……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他的掌握……一切都晚了……那個預言注定……
此時站在這回廊之上的螭絕,不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螭絕,他無助、衰老、孤獨、蒼白……甚至是……寂寞。
遙遙一望,那紅色的宮殿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遠在天邊。
青兒……恨我吧……若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固執地想要改天逆運……注定的東西,無論你是誰,都是無法改變的吧……
螭絕走出宮殿,或是有意又是無意地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萬丈紅塵,似有若無地一笑。
霍水,若你真有那樣本領,我也就罷了……這場命定的人間劫數……
**********************************火,滿目所觸及的,全都是火。那樣殘忍的火焰……紅衣女子站在這火焰之間,看著周身殘忍的火焰……多少人在女子的身邊哀求著……哀號著……
她不是無動於衷的。
女子的眼裏,漫過了多少悲傷……紅衣女子看著……看著那許多人被火焰無情地吞噬……女子隻是悲愴地看著,什麼都沒有做……像是在找尋著什麼人……
是的,本能地,她在尋找著那雙曾經擁抱過她的那雙手……即使她是如此希望那雙手不要被她找到……可是……
女子的眼中突然就溢出了淚水,那麼莫名而突兀。
她看到了,那雙手,那雙守護著的手……那雙守護著他的國民的手……那雙被熊熊烈火所包圍著的手……那雙被地獄之火包圍著……卻依然堅持自己所要守護的東西的手……
紅衣女子的周身沒有火。她走近了那雙手……除了這雙手,她什麼都看不到了……看不到他充滿著溺愛的眼睛……看不到他總是輕輕彎起的唇……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了……
女子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害怕著……她想要救她所鍾愛的男子……
太遲了……還是太遲了……那雙惟獨留下的手也被火焰吞噬了……
女子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雙隻留下影子的手,卻什麼也沒有抓到……不,她捉到了……一手的血色的火焰……
水……你不要我了嗎?水……回答我啊……水……
水……
床上的白衣女子驀地驚醒。
女子黑亮的眸子睜得那麼大,充滿著恐懼……
她坐起身來。
原來是夢……如此真實的夢……手摸上額頭,摸到了一手冷汗。
水……那是……水……水?
“我在哪裏?水……水?”女子喃喃自語。她似乎是被嚇到了,被這樣的夢嚇到了。
過了好久,白衣女子才好容易想起了她的所在。因為,這裏的主人站在了她的麵前。
“醒來得恨快啊……”麒麟依然是一臉沉靜,雖然那沉靜讓人覺得恐懼。他的臉是終年沒有血色的,他的聲音永遠都是冷冷冰冰的,他的氣息一直都是不安而驚悚的。
“麒麟……哥哥……”飛兒是在害怕的。站在麒麟的麵前總是會令她覺得毛骨悚然。
麒麟伸手觸了下她的額頭,很快又收了回去,“做噩夢了嗎?一頭的汗。”他頓了頓,才又繼續說,“是這個夢把你驚醒的?夢到了什麼?”他說得溫柔,卻透著寒意。
飛兒看著麒麟,呆在那裏。她仍然沉浸在剛剛的夢中。那夢是如此真實,真實得就像是很快就會發生在她的麵前那樣。
她睡下,不過才過一刻。
麒麟是什麼樣的人……他根本就是神……飛兒在想什麼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麒麟冷冷一笑,原本的溫柔已然不在,“既然注定你現在要醒過來,那就……”他沒有說完就頓了下來。凡事總是要留點懸念。
他的手輕抬,袖子在飛兒麵前揮過……
飛兒身子一軟,再一次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但這一次,她很快就醒了過來。如果他們的命運注定是悲劇,那麼,她的醒來就是悲劇的高潮。
“麒麟哥哥……”瑟飛兒不再是前一瞬的飛兒了。她的雙眼呆滯,似乎天地間隻有她一人。
“青兒,你回到凡間去,讓我的地獄之火生生不熄……”麒麟走到飛兒的背後,推了她一把,“記住我的話!命運的轉輪已經轉起,你和霍水……注定悲劇……”
飛兒不發一言,隻是像前走去。她的耳邊像被下了盅咒般,回響這“……你和霍水……注定悲劇……”一遍又一遍。
這一世,我們注定悲劇……
***********************************人間的炎黃之戰開戰至今已然4個月。
盡管所有地方都陷於一片恐慌之中,水龍國卻是平靜如常。
大臣的勸覲依然時常伴在耳邊,齊弦的目光依然刺人……
飛兒……依舊沒有回來……
是夜,霍水又將齊弦召進書房。
春夜依舊寒冷,絲絲冷風依舊吹冷了一池春水。桃花開了,卻又在如此春夜凋零。春天的來臨,帶來了這花的生命,卻也注定了它悲劇的命運。
一陣春風襲來,帶起了滿地桃花,吹進了那深夜裏仍然沒有關的窗戶,吹動了那深夜裏依然點燃的燭火,吹痛了這深夜裏無眠人的眼睛。
“齊弦……到現在……你還不願意告訴我你是誰嗎?你還不願意告訴我水龍國和……我的命運嗎?到現在……”似乎是一口氣喘不上來,霍水猛地換了口氣,“……你依然不告訴我……飛兒……到底在哪裏嗎?”4個月,不過4個月,卻足以改變一個人。
這4個月,霍水過得比過去10年都長,因為在這4個月中,他沒有可以再依靠的人了。飛兒離開已經有近5個月,而齊弦……早就沒有那過去的一片忠心了……也或許……從來都沒有……
4個月了,這水龍國最年輕的王卻似蒼老了許多,更準確說來,是更成熟了。話語中的利氣沒有了,話語中的銳氣沒有了。他現在想要的,隻有在這亂世之中,讓他的子民都好好活下去,即使需要付出他自己的生命。
年輕的王靠在椅子旁邊,滿臉疲憊。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悲傷,所有本該有的情緒被歲月磨去了棱角。
齊弦站在霍水的麵前,看到了他的改變,卻沒有發現自己的改變。
4個月確是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他站於臣下之位,看著王每天的勞心勞力,看著王日漸蒼白的臉色,他也改變了。他的眼中多了同情,多了悲哀……
全都是命……
“齊弦……回答我的問題……”壓著聲音又問了一次。隱約間總能感覺到齊弦不同於人的地方。霍水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麼。但是,他……已經沒有餘力去抬高聲音來質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