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邊躺著一個人,丫丫廢了一番力氣才推開,冷冷瞥了眼地上昏過去的女人,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四下望了下沒有方藍的影子,叫了聲方藍向裏麵走去。
“方藍,你還在裏麵嗎?”
“等一下,我馬上就好。”
正在著急向臉上補妝的方藍應了一聲,對著小鏡子左右看了下,疤痕掩蓋的的差不多了,身上的衣服汗濕,一時半會幹不了,黏黏膩膩的很是難受。幸虧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準備了一身衣服。再次出來時,渾身清爽不少。
“景昕?”站在窗邊等候的丫丫一回頭看到一個跟景昕差不多的身影,不禁呢喃出聲。
正低頭整理包的方藍迷茫抬頭。
“走吧,”丫丫對她輕扯嘴角,明明是兩張不一樣的臉,她怎麼就看錯了呢。不過,剛才那一瞬的感覺,確實有些相像。
方藍輕眨下眼睛,斂去眼中的疑惑。
門外景然剛剛打完一個電話回來見到閆素珍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正在焦急的掐著閆素珍得到人中,不停的叫著媽。
腦中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麵,方藍步子放緩。直到幾個護士擋住視線,她才加快腳步跟上已經走到電梯口的丫丫。
“你認識她們?”以前職業關係,丫丫觀察能力特別強。剛剛她注意方藍的神色不斷的變化,似迷茫似痛苦,不像看待一個陌生人的表情。
方藍搖搖頭,這些年腦子裏麵一直有一些東西存在,隻是很多都太過模糊,記不太清楚。醫生說她是刺激過大,才導致出現這樣選擇性失憶的症狀,等她放下心中疙瘩,有可能會找尋原先失去的東西。
這些年總覺得心底某個地方空蕩蕩的,每次午夜夢回,看著黑漆漆的房間,明明身邊躺了個人,她還是覺得自己少了懷抱。
她刻意尋找過,可能就像醫生所說的,經曆的傷痛太深,她把最痛苦的記憶埋在心底的最深處,這輩子都不願意提及。
到後來醫生看多了,每看一次,都如上了一次酷刑,她就產生了抵觸心理,覺得找回那些又怎樣,隻能讓自己更痛苦,慢慢害怕去醫院,抗拒見醫生。
“陸奇出差,下午我要去公司有個合作要談,就不送你回去了。”
“讓你跑一趟就已經很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方藍站在車邊,臉上露著得體的微笑,囑咐她開車慢點。
“聽顧洋說你才二十五歲,你這個年紀不需要整天在臉上塗抹那麼厚的妝,對皮膚不好。”丫丫朋友不多,短短接觸覺得方藍人還不錯,如果以後她在S市長期生活的話,兩人可以常來常往,但她不喜歡濃妝的女人。
“素顏太醜,我怕嚇到你。”方藍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手撫上臉頰,她何嚐不想素顏,皮膚很好,五官精致,唯獨那道猙獰的疤痕,讓她的好看的大眼也遭了秧。
為了掩蓋眼尾的傷痕,她基本上都會把眼尾的妝畫得很重,高高上挑,濃濃的煙熏妝掩蓋住了她原本的氣質容貌。
“相信自己,也相信顧洋,他是搞藝術的,他的審美觀應該不會差。”丫丫嘴上雖那麼說著,眼底浮現疑惑,看方藍的表情神態,應該說的不像假話,但她又覺得顧洋從小身邊圍著一張張顏值爆表的容顏。喜歡的女孩隻能會更漂亮而不會醜的拿不上台麵。
方藍抿唇,如果沒有額頭上的那道疤痕,她的臉絕對算的上美,可再美的臉,經過破壞,也體現不出它的美來。就如人不管有千般好,隻要露出缺點就會被無限擴大。目送著車子消失在視線中,暫時不想回家,方藍再路上緩慢的走著。
眼前的景物熟悉又陌生,走著走著她就來到位於市中心學區房的小區門前,抬眼看著眼前的扇形門上在陽光下金燦燦的幾個大字,頭又開始發疼,身子搖晃幾下,倚靠在旁邊的牆上。
從江邊氣衝衝回來的陸華年按了下喇叭示意門衛開門,等待的時間掏出根煙和火機。打火機剛剛打開餘光瞥見一臉痛苦,臉上汗濕的方藍。她很瘦,身上的衣服又太過寬鬆,襯得她越發弱不禁風,好似下一秒就要被痛苦擊垮倒下去一般。
腦中閃過早上見到她時活力四射的模樣,那雙描繪過度的眼中自然流露出的狡黠和倔強跟現在形成鮮明對比。
那樣的眼神他已經好久都不曾見過了,看著她的側影微微失神。
火燒到手,陸華年才回神,點燃煙,猛抽一口,嗆的他連連咳嗽幾聲,驅車駛進早已打開的電動門。
拐彎處,再回頭看向剛才的地方,消瘦的身影消失不見。濃眉幾不可見輕擰下。今天早上他跟陸奇通過電話,得知顧洋來這裏的目的,無意中提起方藍也是S市人,看她剛才的模樣,她曾經也住在這裏?
陸華年低咒聲,每年到這個時間他都會心神不寧,坐立不安,前兩年,還好一些,今年特別嚴重。
於蜜能讓他失控也就罷了,畢竟那張臉很像。而方藍不過是透漏出一點相似的眼神,他就能浮想聯翩,也真是夠了!
或許他應該聽陸奇的安排,去國外出差,忙起來大概還會好些。
學區房中,除了出了人命的廚房,一切如三年前樣沒有丁點兒變化,每天都會有家政來打掃,纖塵不染,三年來,他每個月都會來這裏住上幾天。
陸華年在沙發上坐下,不停的抽著煙,不停的踱著步子,心中憋悶的不行,他焦躁的扯開落地窗的厚重窗簾,不期然對上一雙凝望他家房子的眼睛。
那雙眼睛有痛苦,有茫然,還有疑惑,就像找不到家的流浪人一樣,陸華年愣怔下,握著窗簾的手微微收緊,她怎麼會在這裏?
陽光炫目,鬼使神差跟著一輛車後麵進來的方藍,停在這棟似曾相識的豪宅前,被強製壓製在心底記憶橫衝直撞衝上腦門,腦袋脹脹的好像要炸開一般,她壓抑的呻吟聲,捂著頭蹲在地上,粗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