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秋末,大理石砌成的門上兩排龍鳳鳳舞的遒勁大字略顯蕭條,染上寒意的秋風如刀子般割在臉上,帶來陣陣疼痛。
景昕這邊剛下車,陸華年車子也隨後趕來。陸華年從駕駛座上下來,脫掉身上的駝色大衣披在不由自主打了幾個寒顫的女人身上。
骨節分明的大掌狀似無意的搭在她的肩頭,手上倒是用了幾分力道,攬她入懷,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微挑狹長的鳳眼斜瞥下身後跟著的李航。
李航吞咽口唾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頭。
“你怎麼來了?”本身是想給陸華年打個電話,告訴他這邊的情況的。李航口快說陸華年今天有個合作案要談,應該整個上午都脫不開身。
“爸的墳也被扒了。”陸華年麵色陰鬱,陸華宇手段變態。俗話說人死事事休,他連死人都不放過!你心中到底是有多恨,才會這般對待他們!是不是當年嬸為了讓叔難堪,設計躺在他父親的身下,讓他父母剛剛轉好的感情出現裂痕,差點分道揚鑣。他的母親是不是也要把他嬸的骨灰弄出來,讓她不得安生!
他聽到這個消息本想著要李浩跟安陽過來處理的,掛電話的時候隨口詢問了下景晧的墳墓的事情。得知墓地人員已經打電話通知景昕,怕她心裏難受氣憤,合作案扔給陸奇,急匆匆趕了過來。
聞言,景昕沉默,她對陸華宇這個男人已經徹底無語了。不曉得,他是否為了泄憤已經損壞骨灰,還是留著骨灰引他們過去。
墳墓被扒的淩亂不堪,警察在現場勘查取證,泥土的腥味隨著風卷進鼻中。自從公墓對外出售的那一天開始這樣令人憤怒的事情從未發生過,這次被扒的還不是一個,足足三個。其中有一個還是陸良。公墓負責人報警的同時,站在一旁不停的給陸華年兩人道歉。
景昕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暖澀的難受。母親當年愛的執著,如撲火的飛蛾,哪怕是無名無份也深情難收。最後她去了,獨獨留下兩個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孩子和一個“贖了一輩子罪”的父親。
母親她有錯,錯在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落得個慘死,被人扒墳的下場,也是多少有些活該。而父親有什麼錯,死得淒慘不說如今連安息的地兒也被人破壞成這樣。
心中悲憤,心中幾束怒火開始亂竄,最後碰撞到一起,垂在身側的粉拳驟然收緊,眼中強忍著的盈盈淚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下一秒就滾落下來。
溫熱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眼角,輕柔著她輕挽在腦後的一頭墨發,他不敢肯定能不能找回骨灰,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話語去安慰她。這個世界上她的親人不多,她失去記憶的三年這三座墳還停留在她的腦中,說明這兩座墳對她來說是對過早失去親情的寄托。
現在裏麵的東西沒了,她心中難受是自然。
“沒你想的那麼在乎,他們在我的心裏就好。”景昕輕吸下鼻子,輕輕眨動幾下眼睛,眼中的淚水散去。除了被淚水濡濕的蝶翼般的睫毛根本就看不出她之前哭過。
灰白的透漏出幾許金黃的陽光落在她如雪的肌膚上,嘴角掛著淡然釋懷的笑,絲毫尋不到她最初的陰霾。陸華年濃眉幾不可察輕蹙下,景昕抬頭請按下浮現一層厚重冰霜的眉心。
“回去吧。”如果他們在天有靈,知道連自己的骨灰都能成為別人那拿捏的軟肋,他們不會讚同我們冒險拿回來的。
景昕回頭看了眼兩個墓碑,她好在朦朧的陽光歡迎中看著兩個慈愛的老人對著她笑著揮著手。
陸華年心緊緊的為她而揪疼,緊緊握住她的手。她嘴上這般說,心中定是難受的,她是不想讓他去以此涉嫌,暖流包裹住他那顆堅硬的心,感動填滿胸間。
掃了眼不遠處父親的直直矗立的墓碑,那還是一座新墳,墓碑還透著淡青色與周圍被風雨侵蝕的墓碑還有很大差異。幼時到大的過往像過電影一樣掠過腦海。他發現兩父子除了父親死前的那下午的談話竟然從沒有好好的坐下來聊過,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和諧相處的畫麵呢。
悔恨一股腦的湧上心頭,陸華年擁著景昕來到陸良的墓前,恭恭敬敬的給他鞠了三個躬。挺直的鼻梁下,薄唇輕抿著。
心中無聲的說道:“爸,你未燒死陸華宇也不要擔心,我是不會讓他對我們再做出任何傷害的事情的!”
景昕打了個噴嚏,陸華年抱緊他單薄的身子離開墓地,景昕一步三回頭,心中疼痛蜿蜒蔓延,以後她或許不會再來這裏了吧。
陸華年載著她去了百貨商場,直奔三樓的服裝區,一路上他一直觀察她的情緒,見她除了麵上有些哀傷外,整個人狀態還算正常,心中的大石放下。
“讓李航跟著我就好,你先去處理事情吧。”陸華年身穿深藍色襯衫,同色領帶,黑色西裝,身形頎長緊窄,長相英俊。氣質成熟沉斂,就算是此時他麵色不算好看,略微繃緊,卻絲毫不減他身上散發出的魅力。
在商場打折空前爆滿的人群中有種鶴立雞群感覺,偏偏這般聚焦眼神的人毫不避諱的牽著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握,時不時伸手阻擋那些無意撞過來的一些人。一路上愣是沒有讓人碰著她一下。他這般體貼入微,景昕收到了不少豔羨嫉妒的眼神,不自覺臉上熱騰一片。想著陸華年還有 工作,生出趕走他的念想。
“那邊沒事了,我今天隻用陪你就好。”倏爾,陸華年麵色一沉,靠近她的耳邊,“怎麼嫌我跟你出來丟人?”
“哪裏是丟人,我是怕個別自製力差的女人化身蒼蠅,我還得費力殺蟲。搞不巧某人自製力差一點,整出個小三小四,我本就精彩絕倫的生活就更加熱鬧了。”景昕掃了眼他似笑非笑的薄唇和眼中的戲謔,一臉怨婦般的表情。
“我除了對你,對別人的自製力還不是一般的好。”無論是她的話語和此時的表情都取悅了陸華年,陸華年再次低頭靠近她的耳邊,一邊調笑著,一邊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說道,唇瓣還似有似無的觸碰到景昕敏感的耳垂。
景昕不適的歪了下頭,眼中盛滿不悅,警告的看了眼陸華年,“別鬧,這裏全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