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你喊我。”尹蝶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著,眼睛壓根沒有看他,而是直直地看向遠處。
“那你怎麼不回頭?”他的火氣已經升級了。
“回頭是為了確認是不是有人在喊我,既然我已經知道了是你在喊我,又幹嘛要回頭?”
“這是起碼的禮貌吧,你爸媽沒教你嗎?”
“可是,隨便擋住別人的路不讓別人走也是很不禮貌的事,你爸媽也沒教你嗎?”
莫一兮覺得自己真是賤,何必和這個怪女孩多費口舌。
“你走吧。”莫一兮橫過自行車,讓開一條路。
沒有“謝謝”,尹蝶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莫一兮開始琢磨,她放學了不回家,這是要去哪裏?
秋天的落葉毫不留情地帶走了最後的一絲夏季的痕跡,如今,這些枯枝都沉默不語,在一陣陣寒風中假裝堅強地挺著,等待著冬天的到來。
回到家。
“兒子呀,怎麼現在才回來?新學校好嗎?同學們都怎麼樣?老師怎麼樣?和你那個舊學校比怎麼樣?第一天上學還習慣嗎?哎呀,臉色怎麼這麼差?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可千萬別瞞著媽媽呀。”李蕊芳已經忍不住了,她丟下了一堆問號,等著兒子一一解釋。
在家還是要麵對一個饒舌婦,莫一兮覺得這日子還真的變得有些難熬了。
“媽,我沒事,我挺好的,就是有些累,您先讓我休息下,行嗎?”
他剛要回屋,姥姥又從另一個屋出來。
“一兮呀,你媽媽成天起早貪黑地給你掙錢,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她呀。你也知道,她這是擔心你。你也知道,自從你爸爸走了以後,還不是你媽把這個家給撐起來的呀,你要孝順她······”
莫一兮覺得,他每次看到姥姥,她都要再把父親去世的事再叨叨一遍,姥姥打心眼兒裏不喜歡他爸爸,覺得他是個肩上扛不起幾斤米的一個小白臉,就仗著這張臉吃飯。她能把任何事的錯都歸結到他爸爸身上,好象他是故意要死,好逃避這一切責任,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小時候,吃飯把飯弄到地上,姥姥見了就皺眉頭:“哎呀,我們家的人可從來沒有這麼糟踐糧食的,閨女,你看,這可真是他的好兒子,連這都繼承了他爸的遺傳。”
他把球鞋弄髒了,姥姥又拿起她的老話題:“你看看,這是他的兒子,兒子把鞋弄這麼髒,家裏連幾雙好球鞋都沒的換,你看看,你看看,閨女,你男人就這麼走了,他倒是省心,把這些都留給了你。”
這些話,想刨子般無情地刨著他的心。爸爸在自己心目中原先是很偉大的,而爸爸的死對他來說,也是人生的一塊致命傷,可總被姥姥這麼說,莫一兮已經很痛苦了,爸爸被說成那個樣子,要是旁人,他早就揍他了,可是,她是他姥姥,他必須尊敬她,因為,這是爸爸臨終時告訴他的。
李蕊芳看到兒子的倆越來越沉,便趕緊叉開話題。
“哎呀,媽,您先回去吧,別操心了。”
李蕊芳明白,兒子是不想再聽他姥姥說的了,她有何嚐不是這樣,可是,因為丈夫死了,她要去上班,家裏需要有人,她隻好把媽接過來。
“兒子,快洗洗手,今天,媽做了好多你愛吃的。”李蕊芳招呼著,“媽,您也來,今天,咱娘兒倆為一兮,喝兩杯。”
可回答她的,隻是兩聲沉重的關門的聲音。
回到房間裏,他把錄音機開到最大,然後一下躺在床上,心裏還在想著路上碰到尹蝶的事。
錄音機傳來悅耳的音樂,動感十足的音樂,讓莫一兮能得到片刻的放鬆。
“大家好,下麵這首歌是《逆蝶》,是日本動畫片《地獄少女》的片頭曲。”
又聽到“逆蝶”這個詞,莫一兮剛舒張開的心又重新緊縮在一起。
門外,姥姥又在拍門:“小祖宗,把聲音弄小點,回頭人家鄰居都有意見了。”
“老太婆,有意見的恐怕是你吧。”因為聲音小,莫一兮知道她聽不到,便撒開了罵,“老不死的,你喊什麼喊,小心我揍你!”
既然不能頂撞姥姥,那總可以在背後罵她吧。
窗外的月亮,白得有些不自然,這使他想到了他前麵那個女生的皮膚,也和這月亮一樣白,可是,白在她身上,就很自然。
她長得真像sd娃娃,她是有靈魂的sd娃娃,而且,還是一個古怪的sd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