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向玉敏偷偷的瞥了一眼倚靠在床頭上的柳巡風,後者閉著眼,麵無表情,不知在思索著什麼,這更增加了他心裏的恐慌。
人類的恐慌,更多的源自於對手的沉默。一個站在你麵前沉默不語的對手,比一個怒吼咆哮的對手更可怕,因為你不知道他將要如何出招。不知道他如何出招,你就不知道如何來應付。
“老四。”
正當他惶恐不已的時候,柳巡風說話了。
向玉敏不由得心頭一震,不知道柳巡風為何突然提及以往的稱呼,慌忙道:“柳……柳老爺,你……你……”
柳巡風的眼神透過玻璃窗,凝視著遠方。
夕陽下,柳家莊園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安詳而寧靜。
“當年我救了你一命,你承諾隨身伺候我三十年,如今已經到期了吧?”
向玉敏不知他是何意,小心道:“三……三哥,我願永遠待在你身旁。”
“三哥”這個詞已經幾十年沒有叫了,他一時覺得拗口。
柳巡風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你在我身旁耽誤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黃金三十年,我心有愧呀。老四,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想幹什麼就去幹吧。”
向玉敏忙道:“三哥,我是真心願意跟你在一起的,你別趕我走。”
柳巡風笑了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心足矣。走吧,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千萬莫忘了當年我們兄弟結拜時的初心。”
向玉敏顫抖著,輕聲說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柳巡風疲憊的合上了眼,羸弱道:“你記得就好,去吧。順便把笑笑和那個小家夥給我叫上來。”
向玉敏神色黯然,“既然三哥已經決定了,我隻有聽從了。三哥,我走了,你多多保重。”
大廳裏,沈飛已經離去,張小京、宋春梅呆坐一旁,默默的想著什麼,好像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突發事情中走出來。
柳含笑則有條不亂的安排著吳蘭芝的後事。
看到向玉敏鬱鬱不樂的走進來,柳含笑以為他還在為張小京生氣,連忙安慰道:“向叔叔,你大人有大量,有些話千萬別往心裏去。”
向玉敏悶悶的笑了笑,道:“笑笑,我要走了,以後你要多花些時間照顧好你爹。”
柳含笑愕然道:“向叔叔,你要去哪裏?”
向玉敏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總之,你要照顧好你爹。”
柳含笑愈發的認為他是在生張小京的氣,急忙笑著道:“向叔叔,小京他少不更事,我替他向你賠罪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我真的要走了。”向玉敏仰天歎息了一聲,顯得無奈和淒涼,“笑笑,你爹叫你和這小子一起過去。”
向玉敏冷冷的瞅了一眼張小京,轉身離去。
看著向玉敏落寞但堅定的走出大廳,柳含笑的鼻子有些發酸,愣了愣之後,轉身看了眼呆坐一旁的張小京,沒好氣的說道:“傻小子,愣著幹嘛?走啦。”
走了幾步,柳含笑感覺把宋春梅一個人留在這裏有點不妥,回頭道:“春梅姐,你也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