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農曆雞年](2 / 3)

張鎮塔給我們指出一條“明路”:下了飛機,我們就主動成為非法移民。俗稱“黑下來”。

聽到姓張的給出這個建議,我發自內心地討厭他。

我一語雙關地對他說:“還是你自己走這條‘冥路’吧!”

我們是迎著初升的太陽,從中國起飛的。十幾個小時後,我們又迎著初升的太陽,在美國首都華盛頓裏根機場降落了。

樂怡的表姐、表姐夫和他們的女兒一同驅車到機場來接我們。

樂怡的表姐叫鄭莉,姐夫叫王品一。兩個人都是1980年代公派出國的。兩個人都是學化學的,又都是博士學位。

表姐鄭莉在馬裏蘭州的一家很著名的生命科學研究院工作。姐夫王品一在一家大型製藥公司工作。他們的女兒王美博,小名嬌嬌,在國內出生,三年前到美國的。現在在弗吉尼亞州一所小學讀一年級。表姐他們家住在弗吉尼亞州阿林頓郡。

表姐鄭莉是樂怡大舅家的大女兒,比樂怡大十多歲,兩個人小時候交往很少,甚至說沒什麼交往。樂怡知道她有這個表姐的時候,這個表姐已經在大興安嶺地區插隊當知青了。

粉碎“四人幫”後,這個表姐一下子成為他們這個家族的驕傲——77級大學生。那是國家恢複高考後的首屆大學生。

姐夫王品一是中原人,年齡比表姐大一歲,入學比表姐晚一屆。那個時候考生的年齡有些亂,但那個時候能上大學的人,至少有一點:每個人的毅力都非常好,而且都是肯學的主兒。

樂怡當初認識我沒幾天,就張嘴表姐,閉嘴表姐的。顯然,鄭莉就是樂怡兒時學習的榜樣。

樂怡和我與王品一夫妻倆初次見麵彼此多少有些拘謹。特別是我,平時還算是能說會道的,可一到這種場合,我就成癟茄子了。好笑的是,後來表姐鄭莉說,她一見到我就喜歡我,原因就是看到我和她見麵時,一副拘謹不安的樣子。

好在當時有嬌嬌在場,小孩成為我們初次見麵的主角。嬌嬌與樂怡一見如故。她們兩個不生分。嬌嬌小的時候是在樂怡大舅家長大的。每年春節,樂怡都會去她大舅家拜年。因此,每年樂怡都會見到小嬌嬌。隻是這兩三年嬌嬌來美國了,她們才沒見過麵。

我雖說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一家三口人,但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至少,我在內心是感激人家的。沒有表姐的擔保,樂怡是難以被美國大學錄取的。樂怡來不了美國,我肯定也就來不了。

樂怡摟著嬌嬌的頭,說:“嬌嬌,等一下。小姨送給你個禮物。”

當樂怡回身要翻自己的行李包時,我們倆突然傻眼了——我們的很多東西,包括給嬌嬌準備好的玩具都在楊棉的行李箱裏呢。

咦?這小子哪去了?難道趁我們在接機口講話時,這小子溜了?

我在心裏想,八成我們遇到騙子了。

華盛頓裏根機場實際不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特區,它坐落在弗吉尼亞州阿林頓郡南部,阿林頓郡與華盛頓特區隻是一河之隔。我們大多數中國人應該對此地有印象。在很多描寫戰爭的美國電影大片中,出現的美國國家軍人烈士公墓就在阿林頓。我有時戲稱此地為美國的“八寶山”。

表姐鄭莉家在阿林頓的北部,距裏根機場5英裏多。房子是典型的美國中產階級生活的3層洋樓。如果按中國人的習慣算法,加上地下室一層,應該算是4層的獨棟別墅。

美國家庭的地下室使用功能,往往是一個小型健身房。表姐一家三口,沒有一個喜歡運動的。所以,他們家的地下室放了台電腦。

一樓是餐廳和客廳。二樓是大人活動的空間。三樓是孩子使用的空間。

整個樓的建築麵積大約有四五百平方米。屬於他們的院子可就更大了,至少得有上千平方米。院子裏的參天大樹就有一百多株。

那天楊棉是跟我們一起來到表姐家的。

楊棉不是個騙子。我和樂怡還沒有等飛機停穩就拚命往前擠,所以出來得早。楊棉座位本來就靠後,加上他托運的行李出來得慢,因此,他也就比我們出來晚一些。我們錯怪人家了。

誤會消除後,我們把行李放到車上,就準備去表姐家了。

楊棉突然對王品一說:“姐夫,你能不能把我捎到市內?”

王品一爽快地回答:“沒問題。快上車吧。”

車離開機場,王品一問楊棉:“小楊,你準備到市內哪個地方?”

楊棉麵有難色地說:“我這次來美是訪友的。他在裏士滿住。因為他遇到點意外的事情,所以今天他沒能來機場接我。我需要自己去他那裏。今天恐怕來不及了,我想先找個小賓館住下,明天我再搭車去裏士滿。姐夫,你在路經有小賓館地方,讓我下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