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農曆蛇年](2 / 3)

但是,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挺不像話的。

美國這裏有一個風俗,就是新人在結婚的前一個晚上,兩個人可以跟自己各自的朋友相聚,而且是很瘋的相聚,甚至是可以出格的相聚。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不為過。當然,結婚後,也就是第二天起,再出現不良的行為,是要被人譴責的。美國這個資本主義的花花世界,也不是允許亂來的。

我心想,就權當我入鄉隨俗,今天也過一把“ 婚前狂歡節”吧。然後,從此守身如玉,對得起龐鷺等我30年的身心。

躺在床上,我問珍妮:“你真的喜歡跟我在一起嗎?”

“是的。跟你在一起特有安全感。”

“安全感?可有的女孩子說,跟我在一起沒有安全感呀!”

“那她是沒讀懂你。你將來是一個會有大作為的男人。”

“你認為有出息的男人,會讓女人有安全感啊?”

“那當然啦!男人沒有出息,要什麼沒什麼,拿什麼保護女人呢?”

“你要知道,男人有錢就學壞。他會在外麵養三妻四妾的。你覺得跟這樣的男人有安全感?”

“對啊!這樣的男人才會給女人安全感的。我不關心他養了三妻,還是四妾。我隻關心他能不能供養了我?能養三妻四妾的男人,比連自己都養活不了的男人,給女人的安全感不是強多了嗎?”

嘖嘖,人的思維真不一樣。龐鷺跟我也說過,我會有出息。但由此她對我沒有了安全感。到底她們是誰說的對呢?

在我還沒弄明白到底她們倆誰說得對的時候,珍妮在床上,給我講了個讓我哭笑不得的故事。

珍妮的媽,也就是我在DC打工的那個餐館的老板娘,暗暗地喜歡上我了。實際上,那位田師傅經常私下給我做東西吃,都是珍妮她媽讓田師傅做的。更有意思的是,田師傅一直與珍妮她媽暗中有來往。珍妮小時候就知道了。

我偷摸住在餐館的事,女老板也是知道的,隻是故意沒有聲張。她可能覺得我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對她有想法了。至少在辦身份時會求到她。

田師傅死心塌地追求她,目的之一就是解決自己的身份。老板娘是美國公民,隻要跟她一結婚,立馬也是美國公民了。這比先拿工作簽證——拿綠卡——入籍的常規之路,省事省力省心,還省錢!有很多移民,都是如此,甚至走假結婚這條路,以換取一步到位的美國國籍。

田師傅一直纏著老板娘,希望自己可以一步到位。可是老板娘雖跟他有苟合之事,但絕沒有結婚之意。老板娘卻對我有非分之想。

這是珍妮一次在老板娘與田師傅在家裏吵架時,隱隱約約聽到的。

我問珍妮:“如果當時我和你媽結婚了,你還能跟我上床嗎?”

“不一定。也可能,也不可能吧?”

“你真是個ABC!”

晚上,珍妮睡著了後,我在想,若當時老板娘主動提出她的想法,我會做哪種選擇呢?是一口回絕?還是順水推舟,以求一步到位?

好像,我在那時居無定所,衣不遮體,鬱悶無助的情況下,選擇後者的概率會大些吧。

謝謝老板娘!在我離開她之前,沒把這道殘酷的人生考題擺在我麵前。

即使,這事是珍妮當著笑話,輕描淡寫地講給我聽的,我在心中還是為自己感到了悲哀!我曾經差點成為比我大20歲的女人的小丈夫。

第二天早上,我和珍妮在大地的顫動中醒來。

美國,遇到了史無前例的災難——9?11恐怖襲擊事件 !!!

後來,聽張鎮塔說,“9?11”那天一早,他正在在紐約皇後區的路上開車。9點鍾左右的時候,他看到空中一架飛得越來越低的飛機。他當時還在心裏說:保不齊這架飛機會掉下來。

幾分鍾之後,這架飛機撞到了世貿大廈北塔。又過了十幾分鍾,另一架飛機把世貿大廈南塔攔腰折斷了。

紐約蒙難了……

幾乎與此同時,我們生活的大華府地區,也遭受到災難性的襲擊。

舉世聞名的美國陸海空三軍的司令部——五角大樓,被一架飛機撞去了一角。幸好,預先要撞美國國會大廈的飛機,被英武的駕駛員和機上乘客拐到賓夕法尼亞州墜地了。

要知道,珍妮的公寓樓離國會大廈不到1000米!就是離五角大樓也不過10公裏呀!

慘劇沒有殃及到我,就是我福大命大了。

珍妮裹著被子,看著電視中反複播放著的像美國大片一樣的畫麵。電視裏現場記者聲嘶力竭的解說聲、血肉橫飛的災難現場,令珍妮瑟瑟發抖。

小布什總統出來了。他的第一句話是:“美國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怖襲擊……”

珍妮自言自語地說:“我們該出去做點什麼呢?”

珍妮的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我該做些什麼呢?我也在問自己。

9月15日,大地平靜了一些。我送楊棉去了裏根機場。他需要經停紐約的肯尼迪機場轉飛中國。

我沒有按預期同機回國。

“9?11”那天,我反複看著世貿大廈轟然倒下的鏡頭,心中在想,美利堅不能就這樣倒下。美國需要站立起來,美國人民需要站立起來!全世界有正義感的國家和民族,應該同仇敵愾,保衛和平,保衛家園!

突然,一個商業靈感在我腦海中顯現:美國人民捍衛國家安全,首要的表現形式就是每人手裏握著一麵美國國旗。在這個時刻,美國人民需要大量的美國國旗!

在電話裏,我來不及跟龐鷺解釋我暫緩回國的原因了,直接跟她爸講:“通知集團在全國各地的分公司,立即與當地的印染廠、印刷廠聯係,迅速開機印製美國國旗。加工的國旗,數量、尺寸、材質不限,隻是要求務必在一周之內發貨到美國。”

在等國內往美國發貨的時間,我又在電話中通知在紐約的張鎮塔速來DC。而且,帶的工人越多越好。

張鎮塔在電話中興奮地問我:“老哥,你是不是把修五角大樓的活給攬下來了?”

我告訴他:“我這趟活,比修五角大樓的活,還大,還賺錢!”

好家夥,張鎮塔也真不善,除了他,還給我從紐約一下子帶來19個人。

這樣,加上我和張鎮塔一共21個人。我把這些人分成了三組,每組7個人,一天24小時三班倒工作。

每班具體的工作就是,去機場提貨,然後,按指定地點去送貨。送貨的交通工具是18個輪的大卡車。工人們負責貨物上下車的搬運。從國內發過來的美國國旗是用紙箱做包裝的,每個箱子大約250斤,兩個青壯勞力需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可以把箱子抬到車上。

從國內發來的貨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從我這兒批發出去的貨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開始我還好心把大家分成三班幹活,後來一看,我們全體人員連軸轉,活也幹不完啊。馬上我提議:每人每小時50美元,多幹多得。

每小時50美元是什麼概念?這是這些裝修工人幹裝修活一天的工錢。然而,就是在這樣巨獎麵前,到最後,我們隻剩下了7名工人。其他的人都累跑了。

幫我記賬算賬並負責接電話的珍妮,硬是3天3夜沒合眼。最後累得實在是不行了,幫我把她的幾個朋友招來幹活。

珍妮也挺狠,愣是讓人家做義工。除了提供麵包和礦泉水,一分錢都沒給人家。

我這個籃球運動員出身的人,連續幹了3天後,就從前線轉移到後方了。

因為我的雙手全是血泡,後來又被一個從車上滾落下來的箱子砸傷了右腳。我隻能告訴大家夥:“打仗需要有指揮官。我到後方運籌帷幄去了。”

累歸累,但當我看到華盛頓DC遍地插上美國星條旗的時刻,當我想象到美國全境都飄揚著美國國旗的時刻,當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美鈔的時刻,我無比愉悅。

“9?11”以及之後的10天,令我終生難忘。

數錢的快感很快就過去了。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我的麵前:我在美國的停留期超了。

我隻好揣起喜悅,帶著護照,誠惶誠恐地去找替我和樂怡辦理離婚手續的那位律師。

有錢能不能讓鬼推磨,誰也不知道。但我在美國深知,有錢可以讓律師幫你推磨。我進了律師辦公室的門,就掏出一遝子錢放在他的桌上,說:“你若能幫我解決目前的麻煩,我再另付桌上這麼多的錢。”

律師一邊數著桌上的錢,一邊問我的情況。等我說完了,他把錢也數好了。並整整齊齊碼好一摞。

律師稍稍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對我說:“你的事,分兩步。第一步,馬上到醫院開個證明,證明你是因身體問題延期離境的。通常情況下,移民局會再給你補延最長6個月的停留期。第二步,我們利用這6個月停留期的時間,幫你以跨國公司經理人的身份申請辦理L1簽證。如果L1簽證辦下來了,你可以在美居留3年,最長可以6年。”

我打住他:“那麼,現在我們該幹什麼呢?”

律師說:“馬上找醫院,幫你開出有病的體檢報告。”

我擺擺自己的手說:“這不難,這兩隻手現在幾乎都是不能動的。”

律師說:“好!下一個要辦的是你在國內找個公司,讓他們在美國境內投資設一公司。”

我問:“需要投多少錢?”

律師說:“投什麼行業,投多少錢,都不是問題。隻要有國內的公司往美國彙錢了,有能證明最近三年中你至少有一年在這個公司工作,這事就成了。”

我以前在美國那麼些年,成天想著到哪兒搞到一個工作簽證,怎麼就從來沒考慮到通過投資來辦簽證的事呢?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啊!

過了法律關,我還得過人情關。我得怎樣跟龐鷺解釋呢?

等到當天半夜12點鍾,也就是中國的中午12點鍾。我把電話直接打給了龐鷺的爸爸:“龐總,本來我這個電話是應該打給龐鷺,但我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先打給您為好。因為,龐鷺畢竟是個女孩,我擔心她一時轉不開彎子。您是一個成功的男人,想必更容易理解我。你知道,我以前在美國混得並不好,作為一名男人,我也是日夜盼著自己有成功的那一天。這個成功,不是別人賞賜的,也不是白撿來的。這個成功是靠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創造出來的成果。如果,我明天就回中國,後天跟龐鷺結婚,從個人資產角度上講,我可能一步越到富豪的隊伍中。但是,那有什麼意義呢?龐總,說真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真愛龐鷺,我真願意與她一輩子廝守的話,我早就離開你,離開江城了。因為我不能,也不願意承受周圍人對我投來的各種異樣的目光。龐總,請你幫我一把,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在說服龐鷺的同時,以你們集團的名義,到美國設一公司。這樣,我和龐鷺就可以以跨國公司經理人的身份來到美國。我總覺得我是可以在美國打下一片天地的。龐總,你理解我所說的嗎?”

電話中傳來龐鷺爸爸的聲音:“按我的計劃,就是你和龐鷺辦完婚事後,公司就派你們去美國設辦事處。美國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市場,生意人怎麼能不關注美國呢?好了,這個計劃現在隻好提前了。至於結婚的事,本來就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你們自己定吧。關於投資事宜,我會讓集團戰略投資部的牛部長直接跟你聯係,細節問題你跟他商量著辦。好嗎?另外,你跟我提到的那本《基業永青》的書,國內現在沒貨。你要是在美國能買到的話,就給我買一本寄回來。”

我後來發現,我一生中,做得堪稱最完美的一樁生意,就是這筆。

用一本書,換來一筆大額投資,換來我在美國的身份,特別是還換來一個活生生的女人,還有這個女人不久又給我帶來一個小男孩兒。

張鎮塔幫我賣完國旗後沒有回紐約。我又要求他接下來調集人馬,幫我裝修房子。我在馬裏蘭靠近弗吉尼亞州的C城買了棟超大的獨體別墅。

這個房子相對來說,特殊之處在於它有半個室內籃球場。當房地產經紀人帶我看這個房子時,我一眼就看上了。

另外,這個房子離波托馬克河的直線距離不超過100米。記得有次龐鷺和我在沿著波托馬克河散步時,看著河兩岸的優美風光,龐鷺十分豔羨地說:“這些老美多幸福,能一輩子生活在這樣美景中。”

這回,我想給龐鷺一個驚喜——讓她一輩子也生活在波托馬克河的河畔森林裏。

龐鷺來美的機票是12月12日。我每日都催張鎮塔盡快結束工期。

張鎮塔總是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說:“哥們,耽誤不了你入洞房!”

2001年12月22日,龐鷺來美國後第十天,我們就在華盛頓DC的美國國家大教堂舉行了婚禮儀式。

我靠賣國旗發了筆橫財後,整個人從上到下都覺得發燙。房子買在最好的地點,婚禮也應該辦得有模有樣,有聲有勢的吧?我在美國這也是第一次結婚,以前我好像也沒參加過老美的婚禮。所以,在美國如何張羅舉辦婚禮我一竅不通。我身邊認識的那些哥們更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