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快落下柳梢,我坐在醉西樓上坐著,點了一桌的菜,等候玄煜師父。
這裏的山山水水,秀麗精致,仿佛一棵柳樹的搔頭弄姿,也是別出心裁的設計。比起炎錫城,這裏的氣候更濕潤,也沒有那麼冷了。
唯一礙眼的就是這個自稱白家二少白宇逡(qun二聲)的人。我不止一次懷疑過他的身份,隻是他受的傷實在嚴重。不好再打擾他。
隻是有些擔心自責,畢竟他身上的“追心魄”是我下的。可,可是他當時也不該尾隨於我身後吧!這麼一想,我也就不覺得很虧欠與他了……
韓憶殊心中有些苦惱,隻好靜靜地等待玄煜的到來
而此時的玄煜,卻正在兩條街之外的“麗月樓”中呢!隻不過,他的目的並不同於大多數來這裏尋歡的男賓。
空氣中彌漫著胭脂味和酒香,一片迷蒙。
聽說,這裏的“舉忘憂”與揚名天下的秦玉瀟是齊名的。還未淺嚐,卻已被酒香迷住。許多人到此,不是為了一睹江南名妓秦玉瀟的傾城絕色,就是為了一品這一舉酒杯,喝下一口則忘懷一切憂愁的酒。
聽說,秦玉瀟今天將會在麗月樓裏,表演她最拿手的水袖。
聽說,一向不陪酒的秦玉瀟在表演完畢以後,會挑選一位在座的男賓。隻要被她挑中,就可以與她共賞明月,共飲“舉忘憂”。
聽說,今夜為爭這個名額,連從炎錫來的王公們都齊聚於此了,更別說是江南白家的大少爺白宇駿了!
聽說……聽說……
玄煜邊小酌,邊聽著那些流言蜚語,幾年不見,這裏的變化竟是這樣大,物是人非,要不是事先約定好,也許玄煜還會認不出當年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就是現在風情萬種的秦玉瀟了。
身旁有一個身影悄悄恭候。
“什麼事?”玄煜皺了一下眉頭。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不然,向來自知分寸的肖亥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闖進來的!
“韓少主在醉西樓向掌櫃的展示了令牌,所以……掌櫃來報說…”
憶殊?,這個小妮子又在幹什麼?
見玄煜緊皺的眉頭,肖亥知趣的建議:“不然,小的先去醉西樓看看,說不定少主隻是覺得無聊……”
玄煜低語“是嗎?好吧,肖亥,你先去看看情況。但是,萬不能帶她到這裏來!”
身邊的人影又漸漸退下,仿佛不曾出現一樣。
隻覺得身邊議論的聲音漸漸消失,燈火漸息,空氣裏又增加了一絲焦灼。
原來是期待已久的水袖。
整座麗月樓陷入寂靜,每個人都興奮地期待著。
黑暗中,玄煜默默舉杯,就著月光,瞟了一眼在不遠處的一桌人。
不是如同一般尋歡客的輕佻,也不像玄煜的心若止水。
大約有十個人,圍坐著,他們四周一種捉摸不住的氣氛,不甚融洽,卻都是滿眼含笑——假笑。
那幾個人,也並非泛泛之輩,從從隨行小廝侍從數目之多和衣冠配飾之華麗不難看出。其中有三個人,甚是特別。
一個穿著女裝的人,臉上戴著麵紗,看不清楚年歲,在一群男人之中顯得嬌弱,卻並無卑微之勢。從喧鬧至熄燈,玄煜見她在一群男人講著無傷大雅的客套話之時,一直低垂眼瞼,不時會輕咳。當她皺眉,身旁一個丫環連忙輕撫其背。看來是個藥罐子。
還有一個著碧色長衫的俊秀男子。剛及冠之年的樣子,眼裏是笑意。深藏其後的老謀深算,怕是在他旁邊一直安然品酒散發著高貴氣息的中年男子也要忌憚。看似玩世不恭,背後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事。好事壞事尚無定論。但是,這種人,不是睿智的商人,就是官場狐狸一個。
再說那個也是城府極深的男人,眼裏的霸氣野心不容小覷。腰間掛著一塊令人移不開眼的通透白玉,不僅是色澤光亮,還透著金燦燦的光,在黑暗中更如明珠耀眼。即使是玄煜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剩餘的,一看就知道是自視甚高的所謂朝廷命官,即使脫下朝服,脫不去那已滲透骨髓的官場作風,還有虛偽嘴臉。
那就是千裏迢迢從炎錫趕來的王公貴族吧!?
隻聽見一陣驚豔倒吸的讚歎——
若有若無的腳步聲,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美人。
輕紗縹緲,紅燭烈焰,整個舞台被點亮。
蕭,悠長深遠帶著看不透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