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此到隻願停在那美夢中,從此不要再醒來……
她卯足了勁拉開那厚重門環,終究窺見另一處纏綿雨景,她跨出去,站在被紅漆大門隔開的另一端天空下,眼見春意闌珊,雨滴璀璨,一切皆是大夢浮華,他站在巷口,仰頭看頭頂的晦暗天空……
裙角盡濕,冰涼涼濕漉漉的衣料凍著她的腳尖,其實不痛不癢,她朝他一步步走過去,卻覺得每一步都耗盡心力,仿佛踟躕又仿佛堅定無比,她緩緩走著,離他越來越近,近到可以看清那些圓滾滾的水珠在他臉上滑落的痕跡。
像流星,璀璨,又短暫。
一刹那,他看見她。
一刹那,她靜靜微笑。
一刹那,失去與得到都成虛空。
她伸手來,擦去落在他側臉的一滴雨。
她瞧著他,一頭一臉的綿薄水霧,蒼白狼狽,卻仍是她最愛的樣貌,她滿心歡喜,但收斂神色,免得莽撞,隻抬頭靜靜看著他……
雨點交雜,斜斜落入傘下,一樣的快樂,一樣的歡喜,仿佛一堆枯骨終於長出了血肉,又仿佛行屍走肉終於灌注了魂靈,該怎麼形容,鋪天蓋地的甜蜜心酸……
甜蜜是她柔軟唇上一捧幽香,心酸是怕時間走得太快,太匆匆,就這般將此刻美好帶離去。
剩下無際的相思離別,遺忘不知躲去哪裏,甘苦交雜,快樂的越發快樂,甜美的越發甜美,深刻的越發深刻……
沈清笑得燦爛,正在這時,突然間狂風大作,把一切美好畫麵,吹得七零八落。
雨水迷糊了她的雙眼,當再次睜開眼睛時,哪裏還有那滿樹的白玉蘭,哪裏還有那笑容和煦的白袍青年……
四周一片荒蕪,正當她想張口呼喊時,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出現在了她的麵前,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巴掌,她如擦腳布一般,飛得老遠……
對,那個可惡的男人正是李淩寒!沈清倔強的爬起來,揪住男人的衣襟,想要還他一耳光……
……
李淩寒進入沈清的臥房時,剛好看見睡夢中的女人似是被夢魘了一般,額頭冒著細汗,雙手緊緊抓著絲被,似有深仇大恨一般……表情十分痛苦……
李淩寒走上前,拿起桌上的濕巾,輕輕的彎下舊疾複發的腰,替沈清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床上的女人終於呼吸平穩了 ,李淩寒歎了口氣,正要離開,誰知 那睡夢中的女人卻低喃道:“……李淩寒,你知不知道,我曾真心愛過你……”
李淩寒一頓,腦中炸出璀璨煙花……
她……她剛才說:“李淩寒,你知不知道,我曾真心愛過你。”
李淩寒一時怔住,一時間,仿佛隔著重重疊疊的白霧,遠遠瞧著她眼角一朵半開的鮮嫩桃花,蕊間一滴晶瑩淚珠,柔柔映著他的影,囊括了一整個碧水清風的春天。
她環他的脖頸,笑,又妖嬈又嫵媚,其間仿佛有暖風輕撫,吹動媚眼如絲,撩撥瀲灩水光……
誰知女人又低泣道:“可是你呢?你那麼多女人!我想你的時候,你與小倩耳鬢廝磨……你……你還打我……”
低喃聲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聽不真切……
李淩寒又坐回床邊,看著女人比昨天還紅腫的臉頰,心頭頓時悶悶的……
前天的事,他已經派人查清了,確實是有人在幕後安排,設下了圈套,想要破壞李家與金家剛剛確立的關係……
調查的結果直指左世榮!當然,與小倩也脫不了幹係,李淩寒無聲的冷笑起來,看來是時侯還那左老賊一些顏色了……
至於那小倩,現在先留著,她還有利用價值……
金府
金無缺靜靜的躺在床上,腦子裏亂成一團麻,總是不斷閃現幾個破碎的畫麵……
思緒又回到了事發那日三更天,金無缺從無邊的黑暗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的紅,和滿屋子的淫/靡之氣。
而他的娘子李迎春則跪在床上,衣衫淩亂,杏眼微紅,卻含著一池粼粼波光,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青青紫紫一片尤為醒目……
金無缺瞬間明白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愣了半晌,他才抓過內襯,平靜起身來,將外袍罩在柔弱的妻子身上,還細心的攏了攏,擦了她的淚,朝她安慰似的笑了笑……
便開門出了臥房……
嗬嗬……一切都是天意!人又怎麼能鬥得過老天呢!這賊老天,將世間的芸芸眾生,皆當成了玩物!
它主宰一切,但它又見不得讓這眾生圓滿!它喜歡看著眾生錯過,錯過,永遠錯過……
讓這癡男怨女們痛哭流涕的匍匐在它腳下,在那裏尋求一點心理上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