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慕白神情沮喪的告辭而去。
“我來是想給您看樣東西。”閆少天從廚房廚房裏轉出來,慵懶的靠在沙發上,將修長的雙腿伸展開。
手中拿著一個手機,朝劉啟明晃了晃。
劉啟明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他丟失的。
“當初,我的下屬自作主張的偷了去,沒曾想,卻因此壞了大事。某日,他悶悶不樂時拿來把玩,發現這裏麵竟然有一段非常重要的錄音。”
閆少天戳了幾下屏幕,“沙沙”的聲音傳了出來,像是人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劉啟明騰地瞪大了雙眼。
喘息聲過後,便傳來陸巧娥氣若遊絲的聲音。
“佩佩,啟明,是我……”又停頓下,艱難的咳嗽幾聲,聲音越發的飄渺,“我知道,我自己已經病得不成樣子,怕是沒有幾天熬了……”又是停頓。
“佩佩,你一向是個乖巧的孩子,隻是和閆少天交往這件事情,你不聽我的,背著我和他偷偷來往。我現在想,你肚子裏的孩子一定也是他的。媽媽冷靜下來,細細想了想,媽媽是錯了。在感情方麵,媽媽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你,如果你能原諒他的過錯,那麼,媽媽也沒有多大意見了。因為和你一輩子的人,不是媽媽,寶貝,尊重自己的抉擇,祝你幸福!啟明,我,我要先走一步了,原諒我,‘同生死’的誓言是愚蠢的,我希望你替我好好活著,守護在我們的女兒身邊,直到老死,我在九泉之下等著你……”
這段話過程中是斷斷續續,並且有些地方還停頓了蠻久,但總能讓人聽得明白。
這段錄音,應該是她在重症室裏醒來,拿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錄的。可能剛錄好,就被閆少天的人給偷了。
劉啟明將視線投向天際,嘴唇哆嗦著,淚水無聲的流了下來。
冷,對於北國的人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大雪紛飛時,街上還有女子隻穿靴子,露出白嫩的大腿。但陸佩佩不同,她生長在四季如春的A市,這種幹巴巴的冷,她難以忍受,她把自己裏三層外三層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像一個太空人僵硬的走在街上,還被凍得瑟瑟發抖。
聖誕節過去,街上的風和雪沒有一點規律,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樣在空中飛舞,沒有目的地四處飄落,試圖掩蓋昨夜,人們狂歡後留下的痕跡。陸佩佩縮著脖子,幾乎是小跑著,來到她工作的地方——卡其卡酒店。
多虧了父母小時候押著自己學跳舞、學鋼琴,在記憶恢複後,她得以用其中一個特長作為自己的謀生技能。
她需要在酒店設置的咖啡廳裏,為客人彈奏一個上午的鋼琴。
卡其卡是個商務酒店,客人一般都是外商多或者過來旅遊的,一住便住上好長時間。所以,有好些都認識陸佩佩,等她收工時,偶爾還請她喝咖啡,聊一下天。
酒店大堂的左側,就是一個小型的咖啡廳和酒吧,右側是服務台、電梯間和洗手間等。
許是昨晚的聖誕party太過嗨,又或許是天氣太冷,大堂內隻有三兩個客戶。
“早上好,Coco。”一對中年夫妻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坐在離鋼琴三米的距離的座位上,喝著香濃的咖啡,讀著報紙。這對夫妻是出來旅遊的,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幾乎全世界跑了一圈,真心佩服他們的精力,和經濟實力。
陸佩佩語調輕快的跟他們聊了兩句,便準備開始工作。
今天她穿了兩件大衣,那會讓自己的動作變得笨拙,所以得先脫掉一件。
好冷!她將雙手攏起,送到嘴邊嗬氣,暖了暖。
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黑白鍵。
清澈如水的鋼琴曲緩緩響起,她對彈琴和跳舞都極具天賦,所以彈鋼琴的水平也高,大堂裏的幾個客人都向她看來。
角落裏,響起一把磁性的男性聲音,“好聽!”竟然說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陸佩佩的目光拋了過去,差點嚇了一跳。看到一個長得和閆少天很像的人,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本該清秀俊朗的臉上,硬生生的被一道長長的疤痕給破壞了。那樣吊兒郎當的靠在椅背上,目光憂鬱而迷離,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桀驁的邪氣。
陸佩佩心一跳,不小心彈錯了一個音調。
她抬頭抱歉的向客人們淡淡的笑了笑,忽然發現周圍多了好多人,幾乎都將座位坐滿了。
陸佩佩陡然緊張了起來。
似乎,周邊的氣氛不同尋常。
陸佩佩冷靜下來,一麵全神貫注的彈著鋼琴,一麵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那個刀疤男子忽然笑了。笑容裏有太多陸佩佩不懂的東西。
隻是,隨著淒美的旋律,曲子不斷的一次次的重複和強調著孤獨,男子褪去一身邪魅和疏離,目光若深海包容著陸佩佩,隻是那目光沒有焦距,仿佛穿透了她,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為什麼,在他眼中竟看到那浩瀚無邊的孤獨與憂傷?這個男子,他的身上又有著怎樣的故事?
陸佩佩內心歎息一聲,目光不著痕跡的掠過他,繼續沉浸在彈奏中。
琴聲的確是觸摸到了萬能孤獨的靈魂。他的視線投在前麵那個瘦弱的身影上,她細長白皙的手指靈活的在黑白鍵上跳動,優雅的氣質中透著孤傲,如墨般的長發垂肩,厚重的衣服上方僅露出一張素淨的臉,脂粉未施,眼波流轉處,勾人心魄。
陸佩佩完全沉入了音樂中,往日片片傷痕揭開,她用琴聲舔舐著傷口,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突然,她的精致的下巴,被一雙大手擒住。
琴聲止住。
她被迫抬頭,四目相對,映入眼簾的竟是男子眼眸裏的嘲弄,嘴巴就那樣咧開邪惡的笑著,臉上的疤痕像一條毛毛蟲,說不出的惡心。
陸佩佩一驚,同時看到周邊的人都站了起來,分成兩撥,對峙著,其中一撥的人大多緊張萬分的望著她身邊的男子。
這是什麼情況?
陸佩佩的身子猛地往後一仰,脫離他的禁錮,她退開幾大步,冷冷的注視著他,“你是誰?你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