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白天她清醒的時候,並不想看到他。那麼,現在趁著她在休息的時候,他總可以心平氣和地見見她吧。
封玄月站在新房門口,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輕聲地推開房門進去了。
他之前一回到府裏,就已經找冷宇問了謝長寧的情況。知道她一切安好,他的心中,也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現在的他,隻是想要單獨她待一會兒,哪怕隻是一會兒而已……
封玄月打開房門,屋外並不濃重的月光,也隨之灑入了屋內。
過分的安靜,讓封玄亦以為屋內隻有一個謝長寧一個人。就在他起步朝著床邊走近的時候,屋裏突然響起了茹兒吃驚地聲音。
“誰……是誰進來了……小姐說過,不喜歡別人打擾的……”茹兒一下子從屋子中央的座椅上起身,即便是壓低了聲音,她那故作意外的聲音,還是顯得那麼的清晰。
“是我……”封玄月連忙出聲,防止茹兒會有大呼小叫的可能,把熟睡的謝長寧給弄醒了。
“四王爺……這麼晚了,怎麼會是你……小姐她……”茹兒也壓低了聲音,朝著床那邊的方向看了看之後,用手指了指屋外,示意封玄月先隨她出屋一下,她有話要同他說。
封玄月沒有給出回應,隻是在黑暗之中,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張大紅色的床。紅色的簾子正好將床上的人,完完全全的擋住了。明明紅色意味著喜慶,整張新床也是為了新婚而定做的,可如今看起來,卻好似蒙上了一層灰色,反而有了些許的感傷和失落。
封玄月沒有繼續再向前靠近,而是轉身跟著茹兒出了屋子。
新房的房門被緊緊地關上之後,茹兒的聲音就不需要再壓低了。
“四王爺……小姐才剛剛睡著沒多久,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封玄月原本略帶感傷的眼神,微微地深邃了幾分,疑惑地問道:“她才剛睡著?之前冷宇說,她感覺身體不太舒服就早早地睡了,後來也就一切安好,沒有再覺得不舒服。怎麼她才睡著?”
茹兒一瞬間就被封玄月問得有些結巴了,之前說謝長寧不太舒服先睡了,完全就是她一時情急,瞎編亂造的。
“是這樣子的……小姐中途有醒過,隨後就怎麼都睡不著了。奴婢也不知道小姐這是怎麼了,亂七八糟地說了好多奴婢聽不懂的話……然後奴婢看小姐挺傷心的,也隻能陪她聊會兒天,小姐剛剛才好不容易又睡著了……”
“她……都說了什麼?”
茹兒咬了咬嘴唇,額頭有細微的冷汗滲出,真是稍有差池,就全都給毀掉了……
“小姐說……她……說……小姐說……”
封玄月被茹兒這一副說不出口的樣子,弄得心裏莫名地有些在意起來,反而更加想要知道,謝長寧都跟茹兒說了什麼,是不是關於他的。
“沒關係,你隻管全都說出來,不管是好是壞,本王都不會怪罪於你……”
茹兒一聽封玄月這麼說,真是想哭了。她就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麼,才這麼吞吞吐吐的。現在這麼一來,真是什麼退路都沒有了,隻能是硬著頭皮豁出去了。
“小姐她說……為什麼四王爺要那麼對她……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封玄月一下子就被茹兒的這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緩緩垂下眼簾的眼眸之中,又再一次溢滿了哀傷。
茹兒見封玄月好像因為自己的話,有些走神了,就開始變得自信起來。雖然她真的不知道,她的主子和四王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切,也真的完全變得讓她理解不了,不再是以前那番樣子了,但是,有些她無意中察覺到的事,她還是想要幫她的主子,問問清楚。
“四王爺……你是不是不再像以前那樣,那麼得在乎小姐了?還是說……現在小姐不再癡傻,容貌也複原了,卻好像是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你才會覺得跟她有隔閡,會覺得跟她接近不了?”
封玄月側過臉去,將目光看向了無盡的夜色之中。茹兒的問題,即便是沒有問在重點上,但是這問題裏麵所包含的深層含義,封玄月都明白。
“茹兒……你覺得,以前的本王跟寧兒,是怎麼樣的?”
“那還用說,當然是羨煞旁人啦。每一次提到四王爺,小姐都會開心的笑,奴婢完完全全可以覺得到,四王爺對於小姐來說,比性命還要重要,小姐怎麼都離不開四王爺你呀……”
茹兒說得異常的羨慕,也異常的美好,可這些話,卻好似一枚枚的銀針,一針又一針的紮在封玄月的心裏。
這幾年來,心裏所埋藏著的仇恨,早就讓他淡忘了曾經那些美好的過往。多少次,他很想親口問一問,當年想要讓他成為戰俘,想要讓他含屈受辱,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到底是不是她謝長寧,可每一次看到她佯裝開心,極力回避他差點就死一生的事,他就越來越懷疑她,越來越不想見到她。最後,直到親自撞見她深夜裏,和太子如此親密的樣子,就讓他對她的恨,深入了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