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
辰時剛過嚴家的馬車就停在廉府外頭,好在齊蓁早就收拾妥當,將一出門,就看到了馬車旁邊騎著馬的男人,不是嚴頌之還有誰?
嚴凝香從馬車上掀開簾子,瞧見齊蓁略帶幾分愕然的臉,噗嗤一笑:“齊姐姐快上車呀,我哥哥怕今日護國寺的香客太多,衝撞了咱們,這才親自前來護著,他是朝中難得的好手,咱們今日絕不會出事的……”
齊蓁自然聽說過嚴頌之的大名,此刻她經過駿馬旁邊,福了福身子,輕輕開口道:“嚴大人兩次相助,小婦人感激不盡。”
嚴頌之緊繃著臉,說:“舉手之勞。”
見著男人如此冷淡,齊蓁心裏頭反而舒坦不少,要是朝中這一員猛將對自己和顏悅色,她反而會不適應。
紅嵐扶著齊蓁上了馬車,馬車裏頭十分寬敞,她坐在軟墊上,吃著嚴凝香遞來的雲片糕,一時之間還沒緩過神來。在齊蓁眼裏,她隻不過是從大灣村搬出來的小小農婦罷了,即使身上有幾個銀錢,但與這個天潢貴胄萬萬搭不上邊兒,現在這嚴家的兄妹倆對她如此親近,說起來也有些奇了。
“你祖母的身子骨兒可好些了?算算日子,那些桃花蜜應該早就喝完,還得再等一個月才能弄到花苞。”
嚴凝香溫柔一笑,鳳眼微微眯起看著齊蓁,道:“祖母最近胃口還不錯,雖然桃花蜜喝完了,但老人家的精神頭兒還是挺好的。”說著說著,嚴凝香好像想到了什麼趣事般,用手捂著嘴笑:“最近祖母還在給哥哥張羅婚事,偏偏哥哥誰也看不上,實在是讓人發愁……”
齊蓁轉頭看著嚴凝香,眼中透著詫異:“你哥哥竟然還沒成婚?”不怪齊蓁這麼驚奇,嚴頌之的年紀一看就不小了,京裏頭的公子哥兒們一般二十左右就會娶妻,若是家裏安排的早,恐怕這個年紀都成了兩三個孩子的父親了。
一邊歎氣一邊點頭,嚴凝香餘光掃著齊蓁的神情,慢吞吞道:“哥哥也不知是眼光高還是心有所屬,這麼多年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我還想抱抱小侄子呢,現在外甥女都長大了,沒有小時候稀罕人,哥哥都不滿足我這個小小心願……”
聽了嚴凝香的話,齊蓁麵上沒有什麼變化,雖然嚴頌之是他的恩人,但恩人身邊到底有沒有女人,或者有幾個女人都與她五官,齊蓁心裏清楚的很,她是個寡婦,雖然沒了丈夫,但也沒有改嫁的心思了,反正她手裏頭不缺銀子,跟家裏頭的三個小的相依為命也不是不成。
馬車吱嘎吱嘎走在官道上,走了大概一個時辰,終於到了護國寺前頭。
嚴凝香與齊蓁先後下了馬,看著上頭層層疊疊的石階兒,齊蓁心裏頭直歎氣,眯著眼伸手遮住陽光,幸好她出門之前塗了一層流光散,否則被生生曬這麼一陣兒,好不容易養白的細皮嫩肉,若是變黑可就不美了。
嚴頌之翻身下馬,嚴家的奴才在山腳處看著,齊蓁三人則踩在石階兒上往上爬,女人的體力自然比不上男子,嚴凝香爬了三分之一就氣喘籲籲,桃腮透著淡淡紅暈,額角鼻尖滿是晶瑩的汗珠兒,即使她手裏頭拿著帕子,一時半會兒也擦不幹淨。
相比嚴凝香,齊蓁體力倒是要好上幾分,她早些年也是做過一些農活兒的,現在雖然嬌喘微微,但身上出的汗卻不如嚴凝香這麼多。
嚴頌之皺著眉看著自家妹妹,怎麼也沒想到凝香竟然如此不中用,說好了要一同賞花,若是連護國寺的山門都走不到,可就鬧了大笑話了。
自小與嚴頌之一起長大,嚴凝香焉能瞧不出自家親哥哥的心思?她琢磨著反正身邊有暗衛護著,也不會出什麼事兒,就善解人意的開口:“齊姐姐,你先往上爬吧,石階兒上的日頭太烈了些,你與哥哥在山門處等我,那裏還能涼快不少,我哥哥自小是受不得熱的,還得齊姐姐多擔待一些……”
齊蓁一開始還想著拒絕,但聽到嚴頌之是個受不得熱的,她就閉上了嘴,雖然男子怕曬太過嬌氣,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齊蓁以前還曾見過往臉上塗脂抹粉、穿著襦裙的男人,自然不會覺得嚴頌之奇怪。
男人抿了抿唇,不著痕跡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沒有開口,鷹眸中卻透著幾分寒意,明明因為爬山爬的都有些冒汗了,嚴凝香如墜冰窟,整個人都涼快了下來,呐呐不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