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洵悲愴的笑聲在崖間回響,淒厲地讓天地都為之黯然。
韓西月的衣襟被蕭奕洵死死的拽住,蕭奕洵可怕的笑聲,幾乎淒愴的麵部表情還有那驚人的真相讓韓西月的心髒震驚到無以複加。他渾身僵硬,幾乎隻有頭顱可以動彈,他低下頭,看到了那一望無底的黑色深淵,滯澀道:“王妃……她……她……”
蕭奕洵繼續瘋狂的笑著,於狂風之中,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她說她要和宿伊同歸於盡!她不要我死,哈哈!是我害死了她!全部都是我!全部都是我!”
什麼?!是王妃殺了宿伊?韓西月內心震動,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一直在想,在蕭奕洵中了劇毒根本沒有任何行動能力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有人能夠斬下宿伊的一臂還將宿伊擊落山崖呢?要知道以宿伊的武功,絕對算得上是當世一流。原來,竟是王妃與宿伊同歸於盡了麼?
橫川崖上,涼風猛烈的吹拂著,所有的痕跡幾乎都要被這狂風卷走,沙塵,兵器,血腥味,戰鬥的氣息都將被吹散消逝,可是閉上眼睛,韓西月幾乎還是能夠想象的到,王妃是用一種怎樣慘烈的方式選擇與宿伊同歸於盡。同時他的心髒又是一緊,脫口驚呼道:“王妃不是還有身孕麼?!王爺!那麼……”他沒有再說下去,衝百丈高的懸崖墜下,誰都不可能幸免,更不要說腹中的孩子了……
蕭奕洵隻著一身單衣的身子仿佛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他頹然地跪倒在地上,聲音嘶啞:“孩子……孩子……”他的肩膀劇烈的抖動著,忽然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地上,那般用力,瞬間便有鮮血從手上溢出,他也不感覺到疼,隻低頭掃了一眼,目光一震,幾乎要哭了出來,右手手腕上,有兩排清晰的牙印,還帶著紅色的血絲,赫然在目。那是秦婉詞離開前,憤怒地咬地,“她恨我……她恨我……”蕭奕洵頹然地看著地麵,囈語道:“她恨我不要她的孩子,她恨我不要我們的孩子。婉兒,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有如汪洋大海一般的悔恨與痛苦瘋狂的湧來,幾乎要將蕭奕洵深深的溺死在裏麵,他用力的喘息著空中哀涼的空氣,腦海裏全部是秦婉詞再樹林裏說的每一句話。
最後一句話,她在他耳邊輕聲說:奕洵,我愛你,深愛。唇邊似乎還有她殘留的溫暖的氣息。蕭奕洵的心髒被狠狠的擰起,成親這麼多年,他從未親口聽秦婉詞說過愛他,他一直等待著,希冀著這一天的到來。他一直以為,當自己聽到她親口說這句話的時候,會是怎樣的狂喜與興奮。可是他卻從未想過,當他聽到這一句他期盼多年的話的時候,就是他們訣別的時候。
婉兒,如果我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寧願這輩子都不要聽到這句話,我寧願你這輩子都不要愛我!
天空越來越黑,就像是有無邊的黑夜即將降臨,一道驚破天際的閃電伴隨著一聲震天的響雷,終於打破了沉鬱許久的天空,傾盆的大雨猛然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樹葉上,還有人的身上。
雨水迅速的衝刷著地麵,一陣一陣的流水彙集道懸崖之下,又是一陣焦雷帶著閃電,幾乎捅破雲層,瞬間讓天空明亮有如白晝。
而這一聲驚雷終於擊碎了蕭奕洵僅剩的理智,他雙手捶地,用頭抵住雨水刷洗的石地,沉默之間,突然開始用力的砸向地麵。韓西月大驚失色,血水瘋狂地從蕭奕洵的手掌間湧流出來,身上的傷口因為他猛烈的動作而全數裂開,白色的單衣被血水染紅,然後混入地上的沙石之中,隨著這滂沱的大雨,留下山崖。
從來都是那樣驕傲尊貴的男子,竟然在這漫天大雨,滄流遍地的懸崖之上,毫無顧忌的痛苦著。這是韓西月這輩子第一看見蕭奕洵有這樣的失態,也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看見蕭奕洵地痛哭,這樣的場麵他想他估計一輩子也忘不了了。
放下了所有的驕傲,放下了所有的重擔,揭開自己所有的掩飾與壓抑,這樣毫不掩飾的,想要撕裂心肺,震懾天際的慟哭,正是為了那個為自己而犧牲的女人。
韓西月眼裏也紅了一圈,因為雨過於大,他自己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哭出來。他隻記得自己衝了過去,一把把蕭奕洵往後拖著,對蕭奕洵緊張的大喊:“王爺!你這是做什麼!這麼大的雨,你當真是不想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