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皓月與洪濤大勝而歸,良英喜出望外,不顧病體,親自到城門口來迎接他們。他見連皓月與洪濤皆是滿麵榮光,唯有秦婉詞一人麵色低沉,默默不語,不免疑惑:“榮公子這是怎麼了?受傷了麼?”
連皓月看秦婉詞的狀態著實不好,未免心疼,便對良英道:“這是榮蘇第一次上戰場,難免會受些刺激,我先送他回去休息,晚上再來與你們慶功。”
良英見秦婉詞憔悴的神色,表示理解,便先同洪濤走了。
連皓月陪著秦婉詞回屋,看她瘦弱身軀微微晃晃,真是不知道哪一刻就會倒下。他小心翼翼地跟在秦婉詞身後,幾次想要扶住她,卻在手剛剛抬起的時候,又默默收了回去。他還是不確定剛剛在戰場之上,他聽到的那聲哭喊究竟是不是女子的聲音。如果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那麼那聲哭吼中的清靈與透徹,絕對不是男子該有的聲音。所以,榮蘇其實真的是位女子?
一路護送秦婉詞回房,二人卻沒有說過一句話。等到了自己屋門口,秦婉詞這才回身,看著連皓月,忽然對他鞠了一躬,沉聲道:“謝謝你,皓月。”
連皓月嚇了一跳,忙把他扶起來,笑道:“榮蘇你這是怎麼了,對我行這麼大的禮?我可受不起。”
秦婉詞勉強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還要再謝,連皓月忙扶她進去,道:“好了,我看你還是先休息休息吧,有什麼事都等明天休息好了再做吧。”扶她坐在了椅子上,連皓月踟躕了一下,還是道:“我就不陪你了,你好好休息,晚飯我也不讓他們來打擾你了,你有需要在吩咐下去吧,明日我再來看你。”說罷,便離開了。
他終究還是不敢開口。
就算現在連皓月滿腹狐疑,他也不敢開口問秦婉詞。一是,秦婉詞現在的情況真是十分不好,他怕自己一問,又要讓他受到什麼刺激,傷了身體可不好。二是,他覺得如果榮蘇真的有意向自己隱瞞女子的身份,必定有什麼難言之隱,自己貿然識破,可能會弄巧成拙。第三,他也確實不確定自己又沒有聽錯,剛剛戰場之上,一片混亂,自己本就臆想過榮蘇是位姑娘,若是自己產生的幻覺,這要問出來惹了笑話,可真是要無地自容了。
連皓月走後,秦婉詞一個人又在屋中坐了許久,直到星空漸起,她才默默起身,推開窗戶,讓月光灑進屋中。對著窗戶,秦婉詞朝南而跪,伏在地上,心中悲痛,卻是不肯再流一滴眼淚,她默念:爹,娘,婉兒雖然沒能手刃仇人,但也算是報了爹娘的大仇了。請你們原諒婉兒,時隔這麼多年,才知道真正出賣你們的人是誰……也請你們,若在天有靈,保佑婉兒早日完成任務,能夠回到長安,與奕洵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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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連皓月剛起,便讓人帶著早飯前去探望榮蘇。他本以為榮蘇還在休息,卻沒想到榮蘇起的比自己還要早。見連皓月帶著早飯來了,秦婉詞笑著把他迎進屋。連皓月打量了她一下,發現氣色和心情都比昨日好了很多,心中也放鬆了一下,便笑道:“我們昨晚都在大魚大肉,你卻連晚飯都不曾吃,一定是餓了。身為主帥的我,可不能讓幫我們成功調集糧草的大軍師白白挨了肚子。”
“真的麼?糧草真的運到了?”秦婉詞目光一亮,欣喜道。
“自然是真的。”給他遞了一個饅頭,連皓月道:“昨日,聽聞徐潤德死了,靖軍哪還有心情圍追堵截我們呢?除了茺乾、皖崇的糧調不到,附近的小城的糧能調的都送來了,初步估計一下,再撐上一個月不成問題。那個時候,說不定不用等大王的援軍,靖軍就不戰自退了。”
秦婉詞聽後,斂起了兩分笑容,接過饅頭,淡淡道:“殺徐潤德都是你的功勞,不是我,我可不能貪功。”
連皓月亦笑道:“可埋伏是你設計的吧,應該是我不能貪你的功。”
見連皓月津津有味地喝著白粥,秦婉詞凝眸看了他一會,輕聲詢問:“皓月,你不問我什麼麼?”
連皓月抬頭看他:“我要問什麼麼?”
秦婉詞語塞,半晌,才緩緩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那麼想殺徐潤德麼?”
連皓月輕然搖頭:“人總要有些心事的。我看得出榮蘇你很痛苦,讓你痛苦的事情,我不會多問的。不過,總算徐潤德死了,你若有仇,也該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