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娘張了張嘴,像以前一樣,曲著手指,想要攥住祖父的袍角,可她攥住的隻有一片空蕩。
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大滴大滴的打在滾燙的地麵,陷進土裏,生出了沸騰。
她在心裏說:祖父,我回來了。
然後,聽著風聲。
靜靜的。
如果不是她微顫的手指,沒有人知道她在哭。
然而魔娘確實哭了。
牙齒咬在手臂上,死死的壓抑……
她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祖父,我想你。
然後又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告訴自己:不能哭。
不能哭……
不能被打敗……
其實她不在乎被冤枉,不在乎被拋棄,不在乎那麼多日日夜夜的害怕孤寂。
她在乎的是,祖父沒了……
魔娘並沒有哭很久。
大哭大鬧,真的已經不適合她了。
她睜著眼睛,安靜的坐在那裏,一手撐著身後的台階,一手撫在小腹上,仰頭看著過分幹淨的天,什麼都沒有想,迷茫的像個少年,隻是少了年輕人該有的鮮活。
她不是沒有恨。
第一年的時候,她恨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第二年的時候,她在想為什麼那個人沒有站在她這一邊?
第三年的時候,她很少再去思考這些事,隻是簡單的想要出去。
大多數的人是不會明白的,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都會被一日又一日的牢獄生活消耗殆盡。
因為……根本沒有人在乎你的悲傷絕望。
魔娘站起來,慢慢的,邁上了台階。
到了下午的時候,小腹才真正開始劇烈的疼起來,疼的她一頭冷汗。
慶幸的是,她的葵水並不多,不用一趟又一趟往茅廁跑。
隻是太疼,天氣又熱,沒有人會像伺候那些少爺一樣給她扇扇子。
她又不能碰涼水,隻好這麼躺著,實在疼的受不了,就睡覺。
沒睡一會兒,就又會被疼醒。
後來不疼了,就真的那麼睡著了。
但入睡後卻怎麼也無法安枕,睡眠總是一段一段,反反複複的醒。
一直到晚上,行宮設了宴,皇上派人過來叫。
魔娘才起來,把弄髒的長裙換下,梳了梳頭,跟著太監出了屋。
遠遠望去,就見樹蔭濃密的涼亭裏,是滿眼華裔俊美的少爺們,卻不見最有聖威的那個人。
伺候她的小喜子連忙道:“聖上收了折子,現在恐怕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聖上臨走前特意囑咐過洛少,讓他好好照顧小姐,小姐不用拘束,該吃吃,該喝喝。估摸著,再過些日子,這邊的事兒完了,咱們也能回京了。”
魔娘沒有說什麼,跟著小太監,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從她進來那一刻起,就有不少的人往她這邊打量,顯而易見的嘲弄。
魔娘沒有在意,拿起竹筷來,夾了一塊熱氣騰騰的東坡肉,放在碗裏。
她不是很餓。
葵水來的時候,總是沒有胃口。
不過,總要吃東西。
她把肉吃完,又夾了些菜,然後就著軟軟的米,一點點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