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定他會在今夜動手。你走出中軍帳時,他目光曾在你背上停頓。本王稍頃出帳,果然就見他大與你說話,且引你行向偏僻處。”
她遽然一驚。
今夜,出了中軍帳,在她走到自己營帳時,等在帳側的是……
“樊參讚,在下有事請教。”
“請講。”
“有關用兵之道,樊先生似乎頗有見地。”
“閣下隨都督南征北戰,臨戰經驗非隱嶽能比。就算想討教,也不該找我。”
“在下這些天聽樊參讚獻計獻策,實在是教在下稱服。在下不好去打擾都督,隻得來麻煩樊參讚。關於樊參讚所說從內著手,在下第一步該從哪裏著手呢?第二步又……”
以話作誘,以身為引,有意無意調她遠離軍營。隨後,她察覺身後有突襲動跡,按捺住不作應擊,腦後受手刀劈中,她倒下。讓自己保有一絲淺微意識,任憑外力輾轉。
“……他便是那個內奸?!”
“對。”楚遠漠不想點頭,卻不得不點。
“可他為何要抓我?”
“想牽製本王。”
“以我來牽製閣下?”
聽她怪異口吻,他笑,“是呢,至少他認為你能分散本王的一些心思。”
“也就是說,我會落到此處,與王爺故毀形象大有關聯?”若他不給人錯感,別人又何以錯覺?始作俑者,還是這位興致突來的南院大王。
“唉。”他皺眉佯歎。“連本王也沒有想到,本王的一反常態,收獲不止其一其二,還有其三。讓樊先生吃苦,本王很是過意不去呢。”
她反唇相譏,“王爺忘了,還有其四。”
“其四?”
“王爺也做了階下囚。”
他輕笑,“多謝提醒。”
“草民不明白得是,他如何擄得了王爺?他在王爺身邊呆了已非一日,若能擄,為何不早早動手?”
“本王中了他的迷藥。以手刀來對付樊先生,以迷藥對付本王,看來他還有些良心。”他勾唇,半是譏人半作自嘲。“那時,本王見他要把你帶走,忽然間一時興起,現身問他發生何事。他當時表情可謂豐富極了,言樊先生突然暈厥,可能是中了沙漠上常見的寒症,然後……一股異樣香味鑽進鼻孔,本王清醒過來,便是這處。”
“一時興起?”她垂眸,唇角泛笑。“王爺這一生,應該有很多個一時興起罷?您可為您的一時興起後悔過麼?”
“為什麼要後悔?”他渾不經意。“本王現身,不止是為了樊先生,還要試他是否敢對本王出手。”
“結果呢?”
“結果本王身陷此處,有一日殺他時不必心軟。”
“他背叛你,你仍要找個理由方下得去手殺他?你不怕他趁你昏迷時,取了你的性命?”
“他不敢。”
“如此篤定?”
“若無這份篤定,本王不會以身犯險。”
“是啊。”她頷首,喃喃淺語。“王爺為試部下忠試,以身犯險,在王爺心裏,大義重過大情。”
“……什麼?”
“沒有。”她輕甩螓首。她和他永遠到不了推心置腹的境地,今日這席話,概因周遭驚了她一記的黑暗罷,令使一時溺於薄弱。她推開他攬在自己肩上的胳臂,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