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這是什麼地方？”
\t“明霞祠。”
\t樊隱嶽抬眼四眺。日色偏西，一爿青磚小祠之後，天邊霞光明媚。“明霞”二字，應始於此。小祠四圍，木葉蔥蔥，芳草青青，野趣盎然。
\t“當年，這是嬌娜最愛來的地方。”
\t她微怔。
\t“嬌娜長年隨我東征西討，回到延定城時多在冬季，萬木凋零，這明霞祠除了這一座祠，已毫無景致可看。她卻仍然很喜歡到此一遊。”
\t她推開祠門。神位上，一位神祗寶相慈藹，披羲國服飾，似為女身。
\t楚遠漠釋她心頭不解，“這是明霞仙子，在羲國的傳說中，她原是一位叫明霞的村姑，平生專愛為人牽線搭橋，成全良緣無數，後來成了主管世間姻緣的神仙。”
\t“令王妃到此拜謁，是為了感謝天賜她良緣罷。”
\t“或許。”他微笑。“嬌娜曾說，到這裏，是和明霞仙子說一些心裏話。”
\t她莞爾，“令王妃的意思，她的心裏話隻能對神仙說，而非王爺。”
\t“是麼？”楚遠漠歪首，稍作思忖。“嬌娜是在怨本王不解風情麼？”
\t“王爺何妨在神前禱告祈問，讓神仙托夢知會？”
\t“本王深知，本王算不得一個好丈夫。”他斂顏，顏容沉肅道。“若你今後有不想對本王說的心裏話，也可以到這裏，向明霞仙子傾訴。”
\t她仰首凝望神像，“讓神仙替你分憂麼？”
\t“在嬌娜死後，我以為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女子能讓我如喜歡嬌娜那般的喜歡。”他挽住她的手，跪於神前。“本王今日要謝明霞仙子。”
\t“王爺……”也信神？神前不該妄語，就算是一個已背棄所有神佛的人。她隨他跪著，雖無禱告，卻把整心放空，這是她對神明的惟一尊重。
\t半炷香過去，他啟開眼瞼，滿眸柔意。“走罷，祠後有一棵樹，名曰‘姻緣樹善’，善男信女到此時，都要為此樹灑幾滴甘露以示誠衷，而後結巾祈求。”
\t姻緣樹。她不識這樹品種，但見枝繁葉茂，樹態婆娑，其上掛滿了各色巾帕。旁有盛滿清水的粗圓水桶，浮著木瓢。
\t“幾滴就好，不然善男信女太多，姻緣樹難承厚望。”他持瓢撩起些許水意，灑上樹身，爾後取了腰上汗巾，紮結於樹上。
\t她靜望著他。
\t這個男人，今日給了她很多意外。
\t跪拜神仙，祈求禱願。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做的事，他做來，沒有半點別扭。不管他的禱告內有無對亡妻的思念，這樣的他，都很珍貴。
\t疆場上的他，讓人折服。此時的他，讓人心動。
\t“走罷。”
\t他向她伸出大掌，她將纖手相付。
\t歸程的車中，他隻是執手靜坐，沒有平日的戲謔孟浪，她卻是在這樣的一路，陷落得最快最深。
\t“雖然級不想你住在這樣簡陋地方，但既然是你選擇的，本王不會勉強你改變。早些歇著罷，明日帶你去另一個地方。”簡舍門前，他送她下車，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