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九一(1 / 2)

\t樊隱嶽還是柳夕月?二選一麼?她摸了摸自己臉上附著的人皮麵具,淡道:“皇上想叫我何默然,也是未嚐不可的。”重要的,從來不是名字,不是麼?

\t在落針可聞的靜寂中,那清淡輕慢的聲線,其內的不敬招搖過每人耳邊,元熙帝的麵色因之愈發酷寒。

\t“你先以樊隱嶽之名投身楚遠漠麾下,後以何默然之名再返京城。這期間,蘇家傾覆,良親王妃投案,誠親王府被剿,你還做了多少事?”

\t她掀唇一笑,“推諉到別人身上,會讓皇上成為一位有擔當有膽氣的君主麼?”

\t“你大膽!”

\t“我的確大膽,皇上應該早已知道。難不成皇上看上去春秋鼎盛,卻是未老先衰了麼?你說的那些事,哪一樁不是皇上您自己做的?”

\t“夕月!”一聲衝天暴喝,發自良親王之口。“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夕月?你是不是?!”

\t樊隱嶽充耳不關,眼光始終未維持與元熙帝間的較衡。不畏,是她走出複仇的第一步。十四歲時,她絕對不敢和這個天曆朝最有權威的男人如此對峙。對君主的畏懼,在孩提時便被周圍諸人諸事灌輸進腦中,根植在血內,如果不是經過地宮那般深刻的恐懼與絕望的清洗,絕難根除。

\t“柳夕月,朕今日索性問個清楚,你煞費心機,苦心經營,到底想做什麼?”

\t“皇上已經知道的事,何需草民贅述?”

\t“既然身份敗露,為何不以真正目示人?”元熙帝唇彎譏弧,“不敢麼?”

\t“的確有些不敢。”樊隱嶽不意外對峙者因自己這句話微露得色,莞爾道。“這張麵具覆在草民麵上太久,如果硬生生撕下,草民怕會將自己的臉皮撕破……”

\t“你真是夕月?你居然……持謙,給為父把這個膽大妄為的不肖女帶回去,好生審問!”

\t這一回,樊隱嶽目光睇向話者,“良親王,此情此景,已輪不到你來用心良苦,皇上會把草民放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為得就是不給您任何退路。”

\t“你……你住口!你還想放肆荒唐到幾時?你這番模樣對得起誰?對得起為了你……”

\t“為了我什麼?”她緩聲反詰。娘親的死,是天曆朝公開的秘密,對外既然是急病猝亡,忠君愛國的良親王就斷不敢在這眾目睽睽下宣之於眾。

\t柳遠州臉色赭黑,“來人,把這不肖女押下去!”

\t“王叔。”元熙帝的聲音,攔截住所有可能。“朕許久不見夕月這個妹妹,有許多話要說,莫急莫急,可好?”

\t良親王心弦抽緊,眼角餘光睨向相隔三五席位的柳持謙。後者冷玉砌成般的臉不見任何表情。

\t“夕月,告訴朕罷,這些年去了哪裏?做了什麼?一個女娃兒孤身在外,吃了不少苦罷?”

\t元熙帝嘴邊的笑紋,眼中的銳利,令他像極了一隻俯視獵物在自己腳下翻滾呻吟的巨獸,操之在我且勢在必得,撕扯噬吞前的招惹、撥弄,隻是為了讓勝利的感覺更加飽滿充盈。

\t樊隱嶽坐在原處,玩轉在指間的白玉杯旋得愈發靈巧多變,緩慢道:“皇上說得對,一個人孤身在外,的確容易吃些苦頭。不過,再多的苦頭,在想起地宮內那段隻能與皇後的亡靈聊天的時光,竟也覺得不算苦了。說到這兒,草民還忘了稟報皇上一樣事,那時,草民陪在皇後身邊以為就此做了殉葬品,突然遇到了盜墓者,草民為了自保,不得已手刃盜賊。至今想來,那兩個人可是兩個活生生的大男人,讓他們陪葬在皇後地宮之內,未免褻瀆,請盡快料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