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黑虎軍、奭國兩股力量,形夾角之勢,互成依恃,相作呼應,圍攻羲軍。
\t楚遠漠深知此場戰爭與以往每一場最短五日、最長也不過一月的速戰速決截然不同。持久之戰,需要得不再僅僅是氣壯山河、摧枯拉朽的士氣,還應有平穩成熟、處變不驚的軍心。而自己麾下兵士,多擅前者,疏後者。為此,他命後方招募新軍,實行嚴苛訓練,灌輸新念。軍中老兵則由他在戰爭空隙親作督促,以己身百倍信心影響全軍。
\t夜以繼日的運籌中,他接到了來自本府烏總管的來信,將信讀了有五六遍,當夜無眠。翌晨接獲奭軍偷襲上北大營之訊,瞪著一雙紅絲密布的眼翻身上馬,單人匹劍闖入奭軍營帳,殺得戰袍為血染透,盡興而歸。入夜,命段烈、梁光一幹心腹主持營中諸事,打馬回程。
\t一路曉行夜宿,披星戴月,到達府上足不沾地奔向那個僻靜小院,他盯著玉蘭樹下的女人,逐字道:“凱旋之日,本王會以正妃之禮迎娶你過府!你腹中的孩兒亦將成為我楚遠漠的掌上珍寶!”
\t而後,他如來時般,風似地離去。
\t樹下有兩個女人。
\t但,另一個女人絕對不會將男人的這個承諾領到自己頭上,此時的她,再也無力冀望。
\t“我該恭喜你罷?”珂蘭麵如雪色,虛弱笑道。
\t“喜從何來?”樊隱嶽挑眉詰問。
\t“到了這個境地,你還不能坦然接受麼?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你也該……”
\t“珂蘭,你是個好人,好女人。”
\t“呃?”這話從何來?
\t“你是個好女人,合該受到萬千寵愛,本不該有今時的苦。”
\t珂蘭微覺茫然,“隱嶽,你這些話……”
\t“佛曰今生種種皆是前世因果。如果真有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我們的前生,是不是都曾作惡多端?如果為前世的債孽承受這個惡果,又去哪裏修行來生的福緣?為承前世惡果陷身惡淖,又如何做得了良善之人?這般的循環報應,豈不注定來世將是更深的惡淵?既然如此,要善何用?要德何用?要福何用?要仁何用?”
\t“隱嶽……”珂蘭赫覺毛骨悚然。若這些話,是在怒聲憤討中出口,她興許不會有如此徹骨的寒意。偏偏,眼前的女子眉展目澄,麵淡語平,仿若街坊趣話,閑閑道來,眼角眉梢甚至有盈盈笑意。
\t“……隱嶽,你怎麼了?”
\t難道,孕妊的事刺激了隱嶽?
\t莫說隱嶽,自己初聞此訊,不也是擰痛良久?一個女人被不愛的男人侵 犯,有誰比自己更能體會個中羞辱?但自己惡夢總歸已然結束,除了身體記住了那些夜晚的肮髒,慶幸並未有更大的不堪,可隱嶽……
\t她不該有這樣的平靜,不該有這樣的泰然,如果是自己,會瘋會狂會支離崩析,獨獨不會如此安之若素……隱嶽到底怎麼了?
\t“我能怎麼了呢?你看,周圍杵著這四位膀大腰圓的婦人,飲膳臥憩皆要過問,以我現時的力氣,連人家一根手指都不如,還能怎麼了?若南院大王今日說得是另一番話,她們立時便會設法將我肚子裏的這塊東西打掃幹淨,我還能怎麼了呢?”
\t“可是,你……”
\t“珂蘭,你當真是一個好女人,如果有一日我傷到了你,請見諒。”她站起來,盈盈萬福。這個屬於女人的禮節,她睽違了許久,今日,她以女人的方式向這個好女人事先賠禮。從後,她將無此閑暇。
\t“隱嶽,告訴我,你……”珂蘭警覷近處伺立的人影,探手取下她額上落花花瓣,趁機傾身,以漢話壓聲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t她莞爾,“佛曰,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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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飛鳥,又是飛鳥!
\t遠眺著那個男人長身佇立於林邊溪畔,肩上臂上頭上皆有飛鳥停駐,珂蓮錯齒到齒根泛痛。她恨不能這些占據了關峙目光的穀中飛鳥盡給清理幹淨,奈何自己輕功不濟,駐守的侍衛也無一人的身法能與飛鳥並行。
\t當初選這個山穀,要山明水秀,要鳥語花香,是為了迎合這個男人的情致興趣,但如今,她精心選擇的成了了她最痛恨的,歸根結底,還是這個男人的無情太過惱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