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太上皇。
\t天子的父親,尊貴顯榮。
\t我們以“蹲跪”方式迎接那盛大儀仗過去,猶如此,腿仍覺酸麻。
\t“你們也真大膽!敢那樣迎接太上皇聖駕,適才若是有巡街的禦史看見了,你們被下到獄裏打個皮開肉綻都是輕的!”
\t我們甫坐穩,立刻便有隔桌的過來,一臉後怕的忠告。
\t“多謝兄台。”楊執把他按下,笑容可掬,“相逢就有緣,兄台既然過來了,就一起喝一杯。看兄台這模樣,就知道是經曆過些大場麵的,正好讓小弟這來自窮鄉僻壤的農夫長長見識。”
\t“……這倒不敢當。不過,在下的確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見的聞的也的確比外麵人多了些廣了些。就像兩位,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窮鄉僻壤的農夫。你想,農夫他眼神會是什麼樣兒?整天和莊稼土坷垃打交道的人,敢像閣下這麼看人?會有閣下這副神情麼?再看您這位夫人,長得……”
\t楊執一眉挑高。
\t那人當即收住話茬,幹聲陪笑,“哈哈,在下失言失言,閣下別生氣。”
\t“喝酒。”楊執把酒倒了過去。
\t“好,喝酒,相逢是朋友,喝酒!”那人一口飲盡,抹了抹嘴皮,道。“這位大哥,您啊,剛才委實是太大膽了,不管您是什麼來路,這皇家的人可是開罪不得的呀。”
\t“兄台招惹過皇家人?”
\t“咱是升鬥小民,哪招惹得起他們?可在這京都裏,一個不慎,真就能把皇家人給招惹了。人家高高在上,不用自己動手,一句話就能讓咱們死去活來,惹不得呀。”
\t“……是麼?”他又奉上一杯酒。
\t“這位大哥還不信?你剛才也看見太上皇的儀駕了罷?就那位太上皇,先前是良親王來著。按理說,他也算是個好王爺了,從沒有作威作福、魚肉鄉裏的事,但就是這麼一位好王爺,當年也曾逼得在京城紮根了好幾代的樊家走投無路,興旺了多少年的家業轉眼間就沒了。”
\t“還有那麼一回子事?”他斟酒不輟。
\t“可不嘛。那一回子事在京城可是傳了好幾年。本來稍微平淡點了,沒想到後來樊家又有一位後人回來要替樊家報仇,也不知怎地把良親王的女兒弄去了羲國,一去就沒了音信……照這麼說,這皇家人也不全是自在,好好的一個女兒嫁了就像死了,那位良親王妃為此整天哭,哭出了病……”
\t“兄台怎麼知道?”
\t“怎麼地,不信?別看我是一平頭百姓,可每個土生土長的京都人,七拐八繞的,說不定人人家中都有那麼一兩個親戚在大門大戶當差。這些可都不是我憑空捏造出來的。別的不說,還說這位太上皇,也就是以前的良親王,以前良親王府裏有一位侍衛就是我親叔的親家的親兄弟家的表親的外甥……”
\t我在一旁,聽得明白,也看得明白。這位湊過來的兄台天生就是位話癆,貪杯又喜言,而楊執一杯酒一杯酒灌著,時不時還拿一兩句話湊補著,引得這位兄台長言不絕,滔滔難止……歸根結底,楊執是個壞東西。
\t“女兒嫁就嫁了,這個女兒嫁遠了沒了,那個女兒就嫁得近一些,至於哭出了病?”
\t“這女兒要是多,良親王妃也就不至於那樣了不是?可是,良親王總共就有兩房夫人,各生了一子一女,現今聖上就是側妃生的那位小王爺……”
\t“兄台又說笑話了罷?側妃生的反而成了大器?這明擺著是假的。”
\t“你看,你是外鄉人,哪知道這其中的端倪?”權威被置疑,那人擰起了眉,赤起了臉。“前麵不說良親王逼散了樊家麼?為啥要逼人家?還不是為了女人!就是他那位側妃夫人。要說這位側妃可真是可憐,好好的相爺千金,京城第一才女,死得竟是不明不白。還有那位側妃生的女兒,說是誤跌下懸崖死的,誰又知道是怎麼死的呢?”
\t誤跌下懸崖……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冷不丁就捅捶到我心底,痛得我滿目腥紅。
\t“要我說,天底下哪裏的事最糊塗?皇家。這皇家多得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事,記在史書上的,無非‘病逝’‘猝逝’什麼的,其實裏麵的道道兒,多著呢。像那位萬樂公主,哦,就是良親王側妃生的那個女兒,明明死了,誰知道……”
\t“張老六,你夠了沒有?喝兩杯馬尿就在這兒滿嘴噴糞,你倒不怕巡城禦史把你下獄了?走走走,快走!”
\t“兄台慢走,有緣再聚……愚兒,你怎麼了?”楊執抓住我的手,熱切的火力當即熨暖了我。“你的手怎麼冰涼?不對,你的臉色也不對!”
\t他抱起我,當禦尋了醫館,經一番診斷,大夫未說出個所以然,隻開了一個定心安神的藥,拿回客棧。
\t“……愚兒,你想起了什麼麼?”他喂我把藥喝下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