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睿怎麼也沒想到昨晚剛剛從危險中脫身,一早就又被宣去勤政殿,當皇上提出讓他用左手書寫一首古詩時,即便淡定如他,眼底也浮現出一絲掩飾不住的慌亂,獨孤睿自幼習文,那首再簡單不過的古詩不過片刻就能寫完,但此時他卻緊緊握著筆,恨不得一輩子都寫不完,可是事實終究是殘酷的,雖然他刻意更改了筆鋒和力度,但蔡衍還是一眼就看出來是一人所寫,再加上獨孤夜提供的其他證據,獨孤睿即便再巧舌如簧也不得不認罪。
“逆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暗中結黨營私,謀權篡位皇上都可以理解,但獨孤睿竟然大膽到勾結外敵,讓老祖宗留下的江山拱手讓給蠻夷,這讓皇上如何能夠不盛怒!
“為什麼!獨孤夜是你的兒子,我也是你的兒子,你對他極盡寵愛,他做什麼都是對的,但你捫心自問,你什麼時候在意過我?”獨孤睿眼眸中充斥著無邊的恨意,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及的,大吼道:“四歲那年,你教我練字,誇我字寫得好,我為了讓你能多看我一眼,便日日努力練字,直練到手抽筋都不肯停下,但你卻再也沒有多看我一眼,我謹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獨孤夜,小小一點錯誤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這一切都是你逼的,我坐不了這片江山,又如何會眼睜睜看著獨孤乾或是獨孤睿坐上皇位,我寧可顛覆了他!”
說到最後,獨孤睿眼中竟是猙獰之色,若眼神能夠殺死人,皇上恐怕已經死了千次百次。
“公平,你跟朕要公平?”皇上冷笑一聲,繼續道:“你可曾跟夜兒那般為了保住江山孤身深入赫赫,九死一生?你可曾跟乾兒一樣為了給前線籌集糧草,頂住諾大的非議數日不眠不休?你如今跟朕要公平,不覺得可笑麼?”
獨孤睿無論如何都是皇上的親生兒子,皇上如何會不疼他,隻是他觀人於微,很早就察覺到獨孤睿心術不正,這才不對他委以重任,至於昭妃不得寵什麼的,隻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是啊,他們都是你的好兒子,隻有我是逆子,是麼?”獨孤睿嗬嗬大笑,“是啊,我是逆子,如今栽在你手裏,是我技不如人,父皇,您是想要殺了我這大逆不道的兒子麼?”
獨孤睿的話像一根根鋼針深深刺到皇上心裏,雖然依著獨孤睿所犯的罪行,別說處死,就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到了這一刻,皇上就算再鐵石心腸也心有不忍,可是若是不殺獨孤睿,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如何對得起慘死的無數百姓,片刻後,皇上咬咬牙,冷冷地命令道:“二皇子獨孤睿勾結外敵,罪不容誅,著即刻廢去皇子位分,賜自盡!”
“哈哈哈哈……”獨孤睿絲毫沒有感覺到死亡將近的絕望氣息,隻是大笑不止,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止住笑,恨聲道:“父皇,你好狠的心,我不會求你饒我一命,但你記住了,就算我死了,也會想盡辦法覆滅這片江山!”
無法消弭的恨意,是獨孤睿留在人間最後的東西。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宮人所有人的計劃,獨孤夜在勤政殿為陸皇後求情的事情迅速傳開,貴妃雖然萬般不甘,卻也明白獨孤夜和獨孤乾兄弟情堅,獨孤夜也並沒有爭奪太子之位的打算,隻能另擇他法。
因著獨孤夜的求情,皇上沒有廢棄陸皇後的位分,陸氏的死因以急症暴斃掩飾了過去,在昭陽宮停靈五日後下葬,獨孤乾自知是皇上格外開恩,喪禮在皇上要求的節儉基礎上,更加節儉,十分低調。
轉眼間,陸氏的喪期已經過了三個月,原本這時候並不適宜嫁娶,隻是皇宮中皇後和獨孤睿接連去世,為著衝喜,內務府提議將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提前,但皇上每每想起早逝的譽妃,心情就淤結不已,也無意再選新人入宮,隻讓貴妃主理著後宮事物,倒也平順,貴妃一貫最了解皇上的心意,便提出讓獨孤夜提早成親來衝喜的想法,皇上自然沒有異議,禮部雖然覺得皇子在皇後喪期內娶親有些不妥,然而獨孤夜並不是頭婚,也就沒了太多限製,而且連太子都出言讚成,其他人更不便說什麼,如此一來,將軍府中喜氣洋洋,忙的不可開交。
“小姐,都日上三竿了,您該起床了,一會兒繡娘會把新嫁衣送過來,您還要試穿呢!”巧兒看著一直把頭埋在被子裏的林卿,忍無可忍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