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有人心裏早有打算。
“我也要去桃花島,我也要去桃花島,我還從來沒去過呢!”
荀衝死皮賴臉的,跟著葉昀,還衝在了最前頭。
等到荀軍和葉昀無奈駐足時,又發現殷逸氣定神閑地跟女兒荀宸在交流什麼。
雖然殷逸沒有開口,但那淡定的模樣表示出他也是要去桃花島的。
葉昀苦笑一聲,並沒多說什麼,然而這個時候她發現有一道目光淺淺的落在她身上,她不自覺抬眼就看到了遠處始終沒有邁步的陸允之。
她衝他釋然一笑,什麼都沒說,跟著荀筠上船而去。
陸允之久久的望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
知道她並不記恨自己,知道她過得很好,他也心滿意足了,埋在心底許多年的心結終於在這一刻解開。
一路上,趕回桃花島的三層大船熱鬧的不得了。
倒不是真的有多熱鬧,而是哪裏都有荀衝和荀宸的聲音,有了這兩個聒噪,沿江哪都有他們歡笑的痕跡。
七日過後,大船出海來到了桃花島,荀筠盡地主之誼,帶著一行人上島款待。
等到他們上島之後,荀筠發現煙波當中似乎有一葉小舟,他問向守島的侍衛。
“有人來過嗎?”
侍衛回道:“王爺,您和王妃出島後,白堅白大人曾造訪,剛剛離去不久!”
葉昀心下一驚,看了荀筠一眼,問道:“我姐姐走了嗎?”
侍衛搖頭,“沒有!”
葉昀目色一柔,歎息了一聲,不再吭聲。
接下來三年,荀煜和荀恪都待在南海神龜所在的深山裏。
這裏跟一個天然的天坑似的,裏頭四季如春,如世外桃源。
南海神龜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他除了這麼個天仙的孫女外,身邊就有一個永遠長不大的藥童。現在加上荀煜和荀恪,總共也就四個人。
他們不是住在山洞裏,就是睡在搭在樹上的木屋裏。
對於荀恪來說,一切仿佛是為他準備的,他怡然自得,十分適應,有一種投鳥歸林的從容和舒適。
而對於長在皇城腳下的荀煜來說,這一切太過新奇,他整天都處在十分興奮的狀態中。
兄弟倆性子迥異。
隻是荀煜到底沒能從頭到尾一直待在這裏,每年他至少有一半時間會被蘇遊接回皇宮。
兄弟倆情深更篤,而南海神龜的孫女南少香也跟他們越來越熟悉。
南少香比荀煜小一歲,比荀恪大一歲。
三人在天坑裏親密無間的共同生活。
日子如流水,過去了兩年半。
“少香妹妹,這是我從地窖水龍裏踩來的珊瑚珠,送給你!”荀煜每每找到好東西總習慣送給南少香。
南少香雖然不帶配飾,可這樣的珊瑚珠十分罕見,可入藥。
她接了過來。
大槐樹的樹枝上,少女順手將那一串珊瑚珠掛在自己皓雪的手腕上,她瑩潤的肌膚襯得那珊瑚珠越發瑰麗紅豔。
而少女極為少有的明豔笑容在荀煜心中刻在了一個不可磨滅的痕跡。
這一次他離開時,心裏默默起誓,等到下一次回來時,他要把皇爺爺賜給他的血龍玉帶來給她。
皇爺爺告訴他,血龍玉是皇宮未來女主人的象征。
他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但是從見到她第一麵開始,他就喜歡上了她,他要爭取,至少他要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直到半年後,荀煜從皇宮出來回到深山時,他無意中看到弟弟荀恪和少香齊齊站在一座山頭頂上眺望遠方。
那個時候的荀恪已經是一位清俊至極雅逸似仙的少年,他與清絕勝雪的南少香相視一笑,一青一白,仿佛是一對神仙眷侶。
荀煜那一瞬心頭一顫,一股痛意襲遍全身。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手心那隻血龍玉鐲,隻覺得那妖豔的血色刺目驚心。
他渾身發抖望著那對天造地設的璧人,終究沒法往前邁一步,最終他悄悄轉身,唯獨拜見了師傅南海神龜,獨自一人騎著一匹赤兔寶馬朝東北方向奔馳。
經過幾天幾夜的馳騁,他一人一騎,昂然立在東海與桃花島遙遙相望的碣石上。
滄海上波濤洶湧,浪花拍打如潮。
他目光森然眸色沉靜久久望著那縹緲的桃花島默然不語。
“爹,娘,姐姐,弟弟,如果要我一人的自由換你們一世長寧,我願意!”
兩行清淚自那驕傲至極的眼眶中滑下,無聲無息地隨風飄入浪花裏,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他突然長嘯一聲,力夾馬肚,朝著北邊皇城方向奔馳而去。
夕陽如血,馬蹄騰空,將他堅韌的身影刻在了那盤紅玉上。
自當年他在雲州出生那日祥光普照,他就該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已注定。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