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他們再一次停下來休息時,衛琬看著鴻離遞過來的小瓷瓶,皺眉問道。
“用泥抹在臉上可不是好的易容方式,成功率低也就罷了,還有可能讓臉上的肌膚紅腫發炎,何況……還會影響我的視線,試試這個吧。”他的目光在她臉上的汙泥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強忍笑意。
衛琬也知道自己這時候的樣子有多麼不能入眼,但被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這樣嘲笑,還是忿然推開了那個瓷瓶,把頭轉向一邊。
鴻離卻捉住了她的手,將那個小瓶硬塞入她手心,“不是有意要笑話你,隻是你這樣子極容易招惹是非,這樣的年頭,還是小心為好。”
衛琬微帶羞赧地奪回了自己的手,低著頭問:“這個……要怎麼用?”
鴻離輕笑道:“你先去把臉洗幹淨了,再把瓶子裏的藥水塗一點在臉上就行了,一定不能塗多……”他話還沒說完,衛琬已經站起來,向路邊的水井跑去。
手臂已經酸痛得抬不起來,硬生生咬著牙將水桶絞起,水卻隻有一個桶底。衛琬頹然地坐在井邊,努力用那一點點水打濕手帕。
一隻手突然伸出來將眼前的水桶奪走,軋軋的軲轆聲過後,大半桶水放到了她麵前。
當白色的手帕變成泥色後,她隱藏許久的容顏終於重現。那一瞬間,鴻離有些失神,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真容,沒想到如此……麗色傾城。
衛琬正要將藥水倒入掌心,卻被鴻離劈手奪過。他不知為何微微低垂了頭,“我來給你塗吧,你的手受傷了,不能沾這種藥水。”
她訝然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果然,有淡淡血痕,大約是方才提水絞傷的。額頭忽然一陣清涼,她順從地抬起頭閉上眼睛,任由鴻離的手指沾著藥水劃過自己的臉頰。沾上藥水的肌膚從清涼轉為火辣,然而不過是一瞬間,就再也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衛琬注視著自己在水桶中的倒影,原本潔白無暇的肌膚上起了密密的紅疹,雖然隻在左邊的額頭和臉頰上,卻足以掩蓋她的美麗。任何看到那些紅疹的人,都會下意識地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包括……她自己。
隻看了一眼,衛琬就打了個寒顫,迅速移開了視線。“你到底是誰,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鴻離撇了撇嘴,“不必擔心,這些疹子隻要用白醋就能洗掉,不會傷到皮膚。”
他答非所問,顯然是打定主意要隱瞞自己的身份,衛琬亦知趣地不再問下去,而是換了個問題。“那……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朔城?”
鴻離向遠處看了看,“照你這樣的速度,恐怕要一兩個月了……”他嘴角含著譏諷的笑意,讓衛琬恨不得在那張可惡的臉上狠狠打一拳。
“不過……如果能有一匹馬,不過七八天功夫就能到了。”他一本正經地說。
廢話!衛琬忍不住向他翻了個白眼,在這種荒野之地想找到馬,真是白日做夢。何況這附近逃難的百姓這麼多,連樹根樹皮都快被吃光了,就算有馬也早被吃掉了。一想到吃的東西,她就覺得饑腸轆轆,算來已經有一天多沒有吃任何東西了。
“癡人說夢!”她小聲說道,然而鴻離卻迅速向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拉著她躲在一棵樹後麵。她正想開口問為什麼,一隻大手已經捂住了她的嘴巴。
躲了大概半盞茶的工夫,山道上突然響起了嘚嘚的馬蹄聲。七八個全副武裝的人在他們藏身之處前麵不遠停了下來,看那穿著打扮應該是附近城鎮的守軍。其中兩人跳下馬,將韁繩繞在一邊的樹幹上,步行在周圍查看了一圈,疑道:“奇怪,明明是朝這裏走過來的,怎麼足跡到這裏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