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的一個清晨,麵對身前一排捧著衣飾的宮女,蕭允尚微微皺了眉,手指落向一件玄色長衣,下擺和袖口是紅色絲線繡的龍紋。
趙玉微有愕然,訓斥那宮女道:“怎的將常服也備了上來?皇上今日要早朝,快撤下去將朝服換來!”
那宮女想來是初入皇宮不久,立即嚇得瑟瑟發抖,連告罪都忘記了。趙玉正要發火,蕭允尚卻淡淡道:“不必了,就是這件罷。”麵對趙玉不解的目光,他倨然一笑,“朕是天子,難道穿什麼上朝還會引來非議麼?”
趙玉立即低下了頭,恭聲道:“皇上恕罪,奴才知錯了。”說罷便從托盤上恭敬拿起那件衣衫,與蕭允尚穿戴起來。黑色的衣色襯得他有些老成,底下的紋飾於莊重中透著大氣,雖不是朝服的儀製,但穿在蕭允尚身上卻分毫不減帝王威嚴。
趙玉諂媚道:“咱們陛下生得好,無論穿什麼都是龍章鳳姿,龍行虎步,龍……”
蕭允尚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讓你平日裏不多讀點書,看你說的都是些什麼東西,真是給朕丟臉。”
趙玉陪笑道:“是是是,奴才以後一定用心讀點書……不過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奴才隻要跟著陛下就是了,讀不讀書也沒什麼要緊。”
蕭允尚又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而是扶著他的手臂走出了寢殿。衛琬早已等候在外殿,手裏捧著屬於帝王的冠冕,十二旒白玉珠垂下,竟不及她的纖手瑩白。
見蕭允尚出來,衛琬迎上前去,替他將冠冕佩戴在頭上。從前他年幼,她這般做來毫不費力氣,然而今日她已需微微踮起腳尖。蕭允尚一直凝視著她的臉,刻意將腰身挺直了些,其實他去年時已長的比她高了。畢竟已是十二歲的少年,身量已經長成。
從前她為他佩戴冠冕時,他總是不自覺地彎下腰,今日他卻刻意挺直腰身,隻為讓她不再把自己當作孩子。
而已近十九歲的衛琬看起來卻隻似十六七的少女,明麗的容顏雖褪去了稚嫩,卻沒有留下絲毫歲月流逝的痕跡。如今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年齡差異已不如從前那般明顯,頂多有兩三歲的差別。
“今日是除夕,晚上的宴席可預備好了?要在哪裏開宴?”蕭允尚移開了目光,努力找些問題出來問。
因是許久未曾佩戴,白玉珠有兩根絞在了一起,衛琬正在費力地解開,隨口答道:“設在昭鳳宮……”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急忙更正道:“是亭儀宮,鳳池宮雖地方更大,但尚未修葺完畢,不足以應付百官齊聚的場麵。”
見蕭允尚不說話,她又道:“若是皇上不喜歡,臣妾可以下令將宴席挪到別處。”
蕭允尚自己抬手將纏繞在一起的白玉珠解開,淡淡道:“無妨,朕很喜歡昭鳳宮,就是那裏罷。”
說罷,他便大踏步向勤政殿走去。因今日是除夕的正日子,百官早已在勤政殿等候帝王良久了。雖然蕭允尚一年裏能上朝的日子不過半數,但除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缺席的。
待他與衛琬一同登上勤政殿的高台後,百官齊齊跪地高呼:“吾皇萬歲,皇後千歲,錦朝千秋萬載,盛世恒昌!”
蕭允尚已有將近一月不曾上朝,竟沒有立即叫他們起來,反而將目光投向右側的一個空位,神情漸漸凝重。
“靖王叔為何未至?”他開口發問。
靖王為武將之首,近日朝堂上文武爭鬥日趨激烈,見武官惹得皇上不悅,以蕭杞風和衛覃為首的一列文官臉上輕蔑之色立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