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衛琬昨夜未曾睡好,誤了早朝的時辰。待下了早朝後,蕭允尚便遣了趙玉來傳衛琬到元慶宮覲見。
滿眼的朝服鳳冠實在是穿得膩煩,衛琬索性命人將朝服統統撤下,取了今年新做的幾套春裝來看。入目皆是一片金紅色,花團錦簇,仿佛不這樣便體現不了皇後的身份似的。衛琬不耐煩地撥開它們,從底下抽出一件淺碧色紗衣。
那紗衣的色澤極其新嫩,看了便讓人覺得心曠神怡。衛琬輕笑道:“就是它了,今日不必上朝,便挽個簡單些的發髻罷。”
一幹侍女諾諾稱是,伺候她穿上紗衣,將一頭長發挽作瑤台髻,隻斜斜插了一支長長的珍珠步搖,看上去如若謫仙臨世,清麗無雙。
紅鶯將妝台上的胭脂水粉一字排開,正待與她描畫,手上卻是一滯,直直向門口跪了下去,“奴婢參見皇上。”
殿內一幹侍女急忙跪地行禮,蕭允尚不以為意地揮揮手,“都下去罷,朕與皇後有事要說。”
衛琬尚未回過神來,待得蕭允尚走到麵前,才急急俯身:“臣妾……”
一語未畢,蕭允尚已伸手托住她的肘彎,輕聲道:“這又不是在早朝上,何須如此拘束?”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脂粉未施的臉上,久久不能自拔。平日裏見到的她,都是一身嚴謹的朝服鳳冠,濃重妝飾掩去了明麗的五官,如同皇族畫像上那一個個麵目模糊的皇後。
然而今日的她穿了這樣清雅的顏色,發髻和配飾也是恰到好處。臉頰雖未點染胭脂,卻從白皙的肌膚下透出隱約粉色,一如她晶瑩茜紅的唇色。
蕭允尚微有恍惚道:“今日你這樣……很好看,很年輕。”
衛琬抿唇淺笑,“你是在取笑我麼?這宮裏誰人不知他們的皇後是十九歲的老女了,哪裏還能與年輕挨上邊?”
蕭允尚卻皺了眉道:“你在我心裏是沒有年紀的。”
衛琬啞然失笑,“沒有年紀?”她忽然反身俯到鏡前,細細查看自己的臉容,輕聲嘀咕道:“難道真的老成那個樣子,老到連年紀都看不出來了?”
蕭允尚輕輕走到她身旁,鄭重道:“朕說的沒有年紀並不是老的意思,而是……在我看來,你一直沒有變過。”
衛琬側首看向他,才驚覺兩人已經挨得這樣近,一驚之下向後退去,裙裾卻被繡墩掛住,整個人就在一聲驚呼中向後仰去。
蕭允尚已經伸手拉住了她,但畢竟是少年力弱,竟連自己也跟著伏倒。殿外候著的宮女聽到動靜,急忙進來查看,卻看到蕭允尚伏在衛琬身上,兩人衣衫糾結。一眾宮人立刻紅透了麵頰,一邊告罪一邊退了出去。
衛琬忙一把將蕭允尚推開,情急之下用得力氣大了,蕭允尚又撞翻了旁邊的妝台,胭脂水粉紛亂落下,灑了他一頭一臉。看他清秀臉容被胭脂染的一塊一塊的,衛琬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蕭允尚的麵皮漲得通紅,用衣袖胡亂抹著臉,怎奈胭脂沾在肉上分外難擦,越擦越亂。衛琬好不容易忍住笑,到門口喚了紅鶯倒了洗臉水來,自己親自拿了布巾,將蕭允尚按在一把椅子上擦起來。
看她一邊擦還一邊忍笑的樣子,蕭允尚皺眉道:“有那麼可笑嗎,不過是染了些胭脂,小時候母後還曾將我扮作女孩子帶到父皇跟前,父皇竟沒有認出來我,還以為是那家的小郡主進宮玩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