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帝都,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一路分花拂柳而來,衛琬佇足在煙雨樓下,竟有些猶豫。
還是身旁的吟風出聲提醒道:“皇後娘娘,宮門侍衛那裏撐不了多久,最多一個時辰我們便要回宮,娘娘切莫貽誤時機。”
她今日出宮時穿的是男裝,卻依舊佩戴了帷帽,帷帽下綴的輕紗遮住了她的容顏,衛琬抬眸向樓上望去,恰看到一幅玄色衣角,知道那人已經到了,便咬緊牙關一步步走上樓去。
然而還未跨過門檻,便聽得女子嬌俏的笑聲,隱約張揚,隱約魅惑。衛琬抬眸望去,恰恰撞破一室的風情。蕭承鈞身上的長衫領口半敞,露出些微堅實肌膚,他修長指間鉗著細瓷酒杯,杯中酒色瀲灩,卻不及他麵前女子半分豔光。
琉璃一襲鵝黃輕紗長裙,腰間五色菱紗飛揚,舞姿曼妙。他隻伸手微微一勾,琉璃便一個旋身棲在他膝上,嬌喘道:“娘親說這支舞隻能跳給夫君看,王爺以為如何?”
蕭承鈞輕笑道:“若能得郡主為妻,子驀此生無憾。”他執起她的手,薄唇在手背印下輕吻,抬眸時深情款款。
一般無二的神情,相似的語句,曾經那樣輕易俘獲她的心,如今卻又被說與另外一個女子聽。衛琬想要轉身離去,腳下卻似生了根般,再也無法挪動半分。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靖王這般旁若無人,不知會惹人非議麼?”
蕭承鈞這才抬眸看向門口,將琉璃輕輕從身上推開,眸底的情色褪去,對琉璃道:“你且去樓下找素吟姐姐玩耍片刻,我稍後便到。“
琉璃卻不依道:“但憑怎樣天大的事,王爺也不能拋下琉璃,”她側目看向衛琬,不客氣道:“你是誰,來找王爺有什麼事?”
事已至此,衛琬索性橫心跨過了門檻,站到琉璃麵前。她的身量本較琉璃為高,此時便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你身為一國郡主,這般與我朝親王放浪形骸,難道是要世人說瑤支王族半點禮數都不懂麼?”
琉璃先是微有訝然,隨即便會意笑道:“不錯,琉璃固然是不懂禮數,但也比背著自家夫君私會旁人的皇後娘娘要強了幾分,”她一雙妙目盈盈瞥向蕭承鈞,“本郡主未嫁,王爺亦可再娶,有何不能言與人知?”
“莫怪本宮未曾提醒過你,你王叔正讓績昌與我朝天子議婚,郡主身為當事人,真能如此豁達?”
琉璃麵色一滯,隨即又綻開一個燦爛的微笑,走到蕭承鈞身旁挽住了他的手臂,“皇後娘娘也未免太小看我琉璃了,我的婚事隻能自己做主,我琉璃,隻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
衛琬語聲輕揚,“那日接風宴上,郡主隻不過是逢場作戲了?”
“不錯,那不過是我王叔的授意,但見了王爺後……”她唇角勾起羞澀的弧度,下麵的話已經不必再說下去,散發於空氣中的餘音猶自纏綿。
衛琬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開口道:“那麼本宮就不再叨擾了……”她正欲轉身離去,衣袖卻被他抓住。
蕭承鈞冷然道:“郡主,我與皇後娘娘有事要商議,你且在樓下等我片刻,”他的語氣又柔軟了幾分,“放心,不會太久的。”
他既已如此說了,琉璃就算是再任性也不好再執拗下去,隻得依言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