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夢白頭(1 / 2)

這一夢太久太長,久到衛琬已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當她終於睜開顫動的眼眸,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牽掛已久的臉容,英俊倜儻依舊,胡茬剃的幹幹淨淨,依稀還是舊年那個鮮衣怒馬的男子。

他不過是靠著床柱在閉目養神,見衛琬睜眼便立刻湊上來,“琬兒,你醒了!”

衛琬忽然伸開手臂攬住他的脖頸,唇上雖是微笑著,眼角卻有淚水抑製不住地滑下,沾濕了他的衣袍。方才的夢境中,她真的以為自己已經老去,臨影自照的老婦人,霜染雙鬢,身側是同樣白發蒼蒼的他。

兩張被皺紋和歲月模糊扭曲了的臉容,卻讓她滿心歡喜,長夢未覺。能在他身側老去,何其有幸,就算年輕時滿心顛沛流離,隻要能最終與他攜手一生,亦是不枉。

睜開眼睛,才知方才種種全是她的心魔,在最脆弱時惑了心智。

然而還是抵不過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緊緊的抓住眼前人,就像身陷絕境時抓住唯一的生機。衛琬閉上眼睛,感受著他胸膛上傳來的暖意,還有微微的脈動,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放任自己沉溺片刻後,她微微直起了身子,拿過他的手掌,在掌心寫道:“我怎麼會在這裏?”

她微涼的指尖劃過蕭承鈞的掌心,寫得極慢,仿佛流連於與他這樣輕微的接觸。待她詢問的眼神投過來時,蕭承鈞握住了她的纖手,柔聲答道:“是夜遼送你來的,隻說你是在瑤支受了算計,聲音受了些損傷……”見她眸光一閃,他又急急道,“你放心,就算尋遍天下名醫,我也會把你的嗓子治好的。”

衛琬輕輕搖了搖頭,還未來得及再寫下去,一個爽朗的聲音已然由遠而近。

“我千裏迢迢送她回來,你這小子也忒不講究,連她醒了也不告訴老子一聲,害老子白擔了半日的心。”這般肆無忌憚的調笑,隻聽聲音便知道是夜遼。

見他來了,蕭承鈞卻仍握著衛琬的手不放,“琬兒才不過剛醒,你便循聲而至,看來本王的王府實在是太小,讓你見笑了。”

不知為什麼,在他用“琬兒”這樣親密的稱呼來叫衛琬時,夜遼的眼神黯淡了少許,隨即便恢複了自然。“不錯,這靖王府確實是小了些,我方才便遇到了王妃,王爺稱病兩日不出房門,想來王妃可是擔心的很呢,所以才會不顧禁令想要來探望王爺。”

蕭承鈞下意識地想要抽手起身。衛琬是被夜遼避過了府中的耳目秘密送進來的,若是被淳於暖河知曉了,甚至傳到了別人的耳朵裏,那後果就……畢竟他之前被遣送回國後,受到了蕭允尚嚴厲的斥責,如今是待罪之身,在這個節骨眼上是容不得任何閃失的。更何況衛琬以皇後之尊,身份敏感,若是被人得知藏匿在靖王府中,便是聲名掃地。

他甫一動,衛琬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清澈的眸底寫著不言而喻的依戀。被她那樣的目光注視著,蕭承鈞不由得心底一軟,俯下身柔聲撫慰她道:“我隻是去攔住她,很快就回來。”

若是在平日,以衛琬的倔強個性,隻要他稍有他意,她便會頭也不回的離開,根本不屑於挽留。然而今日的她卻分外不同,那雙纖細柔軟的手抓住了他衣袖,螓首微搖。

雖然她未曾出聲,但那雙明澈至極的眼眸分明印刻著兩個字,那就是“別走”。

相識的這三年來,他們聚少離多,更多的時候是礙於身份的差別,隻能遙遙相望。饒是蕭承鈞自認解她至深,卻也不曾想到有一日她會這樣依戀他,仿佛將俗世的羈絆拋到九霄雲外,隻拚盡全力握住眼前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