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元武三年就在衛琬的顛沛流離中即將走至末尾。鄒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所有事情都瞞著她,每每麵對她的詢問,總是無言沉默。疏影和暗香本就是暗衛出身,一年到頭恐怕都難得說幾個字,更是指望不上。
然而就算他們不說,衛琬也知道局勢不好了。帝都已被軍隊圍得水泄不通,而那些一夕之間出現在帝都周圍的軍隊,配備的全是最精良的兵器。想來也知道,除了富有礦產的昌其國外,還有誰能有本事預備這樣多的兵器。
蕭杞風此番無疑是踩準了最好的時機,趁著蕭承鈞離京動手,不僅有了昌其國的援助,連內亂方平的瑤支國也插了一腳。
他此次起兵能如此順利,其中想必也有容舒的一份力氣。蕭承鈞如此不顧一切地趕回帝都,為的也就是此事。帝位更迭在曆朝曆代都屬常事,但如今蕭杞風此舉,竟是大開國門引別國勢力入圍,雖然於他起事而言頗多益助,卻是後患無窮。
眼下皇宮大亂,自然是民間最熱門的話題,就算鄒嚴再有心防範,也堵不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這日在一家門臉很小的酒家吃中飯,鄰桌的幾個歇腳客商,正唾沫橫飛的說著自己是如何趁亂混出帝都的。
“嗨,那靖王也算得上是一條漢子。”其中一人喝了一大口酒,口齒不清地嘟噥著。
桌子上的其他人立即連連追問,那人也是個健談的性子,當下一行喝酒,一行說著自己這一路的見聞。衛琬留心聽了個大概,才知道蕭承鈞帶了那三千精兵打著勤王的名號一路殺回帝都,一路上將仍忠心於蕭允尚的軍隊收編,眼下正駐紮在平城,與蕭杞風遙遙對峙。
然而蕭杞風卻拒不開城交戰,隻是一味死守,眼下帝都裏是個什麼情況,誰也說不清楚。
聽這幾個客商說得正到興頭,不遠處卻有人冷冷一哼,極是輕蔑。
衛琬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異域打扮的刀客,一臉的絡腮胡子遮住了大半麵容。見衛琬看過來,那人將酒碗丟到一旁,輕蔑道:“不過是個隻會逞匹夫之勇的王爺罷了,有甚值得稱頌的。”
那些客商見此人一副武士裝扮,自然不是好惹的,也隻能低聲反駁幾句,並不敢出頭。鄒嚴卻忍耐不住了,本來這些天來他就一直為著主子擔心,如今這漢子正是觸到了他的黴頭。
見旁人都不敢接口,鄒嚴忍不住站起來道:“看這位朋友的打扮,怕是關外人,憑什麼對我朝的內務大發厥詞,還對我家……咱們朝廷上鼎鼎有名的王爺如此鄙薄?”
他雖然語氣生硬,但措詞也算客氣。那人卻連眼皮都未撩半分,隻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竟連回答也不屑於為之。
鄒嚴本就是個莽撞人,見他這樣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頓時勃然大怒。但礙於還有衛琬在座,自己的首要任務便是保證她的安全,也不好胡亂生事,隻能重重哼了一聲,重新坐下。
衛琬警告地看著他,示意不要招惹是非,現在就走。然而他們的座次在酒家內側,一行人經過方才那口出惡言的刀客身旁時,那人卻倏然橫刀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走在最前麵的正是鄒嚴,他下意識地自腰間拔刀反撩。然而對方的刀卻以詭異的角度轉了個圈,繞過了攻擊狠狠劈中了鄒嚴的手腕。
鄒嚴的手腕本就受過傷,如今那一擊不偏不倚恰好正中舊患,長刀頓時脫手。幸而那人的刀還連著刀鞘未曾褪下,不然鄒嚴的右手恐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