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輦一直抬過了重重宮苑,一直到了鳳池宮才停下來。一腳踏上殿門前潔白的玉階,衛琬愕然抬頭,望著那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蕭杞風。
他站立的姿態挺拔而倨傲,仿佛已經坐擁天下那般誌得意滿。衛覃沉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微臣拜見王爺,人已經帶來了。”
衛覃的聲音稱不上恭敬,但至少是禮貌的,蕭杞風麵上亦沒有分毫不悅,反而疾步走下玉階扶起了衛覃本就隻是微彎的身子。“左相大人何須親自跑這一趟,如今天氣漸寒,大人隨便派個人不就得了,大人可是國家棟梁,容不得半分閃失。”
衛覃眼底浮起笑影,語氣也親切了幾分,“王爺客氣了,如今王爺日理萬機,老臣就不打擾了,告退。”
蕭杞風又殷勤地送他到轎輦旁,甚至親手打起了轎簾,直到目送轎輦遠去後才轉過了身子。衛琬仍站在玉階的最下麵一級上,甚至連身子都沒有轉過來,昏暗的夜色中,她的身影纖弱,長發已從發髻中散開大半,卻平添三分溫柔。
一雙手落在了她肩上,蕭杞風溫潤如玉的聲音就在耳畔,“這一路來你必是累了,我已經吩咐宮人預備好了熱水和膳食,來。”他的溫柔姿態一如往昔,仿佛這數年時光隻不過是醉夢一場,如今彼此都已醒來,再續前緣。
他擁著她走進鳳池宮,第一個迎上來的宮女竟是紅鶯,半噙著淚道:“娘娘,您可回來了。”
蕭杞風的臉色頓時不悅,“什麼娘娘,本王之前是怎麼吩咐你們的!”
紅鶯麵色一僵,頗為不情願地改口道:“是……奴婢紅鶯,見過衛小姐。”她身後跟著的兩列侍女中隻有寥寥數個鳳池宮的舊人,如今迫於蕭杞風的權勢,隻能跟著新進的宮婢跪下道:“奴婢等見過衛小姐。”
蕭杞風麵色稍虞,揮揮手道:“快去準備幫小姐沐浴,膳房那邊也吩咐下去,可以開始準備晚膳了。”
衛琬還來不及說話,已經被宮女簇擁著去後麵的浴池中沐浴了。待她濕漉漉地從水池中站起時,四名宮女已經捧了數套新衣來,一律的嫩綠鵝黃,抑或是月白淺紅,皆是帝都少女喜愛的顏色和款式。
衛琬裹了素白的浴袍赤腳踏出浴池,看也不看便揮開了那些金盤中的衣飾,徑直走到牆角的楠木衣櫃前。
“紅鶯,”她揚眉出聲,“本宮的朝服在哪裏?”
紅鶯的一雙眼睛頓時氳滿了霧氣,連連點頭道:“桓王之前命人將這裏收拾過了,朝服被收在庫房裏,奴婢這便去取。”
另一個女官模樣的人喝止道:“賤婢,王爺是憐惜你伺候過小姐,才把你從訓誡司調出來,你竟然……”清脆的耳光聲響起,那女官捂著自己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看向衛琬。
這個容貌秀麗身材纖弱的女子,一頭長發還在向下滴著水,分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今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如同出鞘的利劍般寒光四射。
“本宮是錦朝天子明媒正娶的中宮皇後,有本宮在此,哪裏有你說話的餘地!”衛琬聲色俱厲,那宮女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下了,隻是心底還猶豫著,並未開口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