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衛琬睡得極沉,直到紅鶯第三次進來喚她才不情願地睜開雙眼。昨夜一想到蕭承鈞就要回來,她竟按捺不下那種迫不及待的心情,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很久都無法入睡,最後還是起來喝了幾杯酒才睡著的。
醒來時殿內仍有酒香繚繞,紅鶯笑道:“娘娘還說皇上呢,如今自己不也是喝起酒來了?”
殿內的小丫頭已經伶俐地過來收拾了桌上的杯盞下去了,紅鶯見四顧無人,才拿出一枚蠟丸道:“娘娘莫怪奴婢,實在是衛大人派人來三番五次說有重要的事和皇上商量,所以奴婢才……”
衛琬瞟了她一眼,見她臉上亦滿是為難,便故作輕鬆道:“他願意送憑他送去,你替本宮處理了罷。”
紅鶯點頭稱是,轉身沒走幾步卻又停下了,“娘娘真的不看,若真是有什麼要緊事呢?”
衛琬坐起身來便覺頭腦微沉,不耐煩地擺擺手道:“憑他什麼要緊事,本宮如今也沒心思去管了,你處置了就是。”
紅鶯這才拿著它向外走去,誰知紫鵑卻忽得從外麵跑進來,與紅鶯撞了個滿懷。紅鶯大驚之下,那蠟丸脫手而出,滴溜溜地不知滾到什麼地方去了。
紅鶯正待斥責她,卻見紫鵑一臉焦急道:“可是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衛琬不禁皺了眉,“這一大早的,有什麼大事小事的,若是劉婕妤再來,就說本宮身子不適要休息,沒工夫見她。”這幾日劉婕妤幾乎是一天三趟的往這裏跑,弄得她不勝其煩,更何況她早已打算好了,今天要替蕭澤多做些普通農家孩童的衣裳,到時候帶他一起走也方便。
紫鵑急道:“不是劉婕妤,是前朝出亂子了,方才我聽給皇上端茶的小李子說,咱們打了敗仗了!”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恰恰劈中衛琬心底最忐忑的地方。紅鶯見她變了臉色,急忙上前扶住,勸慰道:“宮裏以訛傳訛的事情多得是,況且就算打了敗仗也沒有什麼,娘娘若是心裏放不下,就自己去問問皇上,別為了一點子流言就放在心裏頭。”
一行說著,她一行向紫鵑使了個眼色,紫鵑雖不明所以,但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是有的,聞言忙道:“是呢,奴婢也是聽小李子隨口和旁人說的,保不準根本沒有這檔子事,或是奴婢聽錯了……”
衛琬這才醒過神來,忙命紅鶯紫鵑兩個伺候更衣梳洗,胡亂將頭發一攏就跑了出去。紫鵑手中拿著的鳳冠尚未扣上,忙得追了出去,卻被紅鶯拉住,向她搖了搖頭。
紫鵑兀自疑惑著:“娘娘這是怎麼了,早朝上文武大臣俱在,就這般……”
紅鶯雖知道她是為了蕭承鈞的安危著急,但又不好明說,隻能暗自歎息一聲。
那廂衛琬連轎輦都等不得,就一路向勤政殿跑去,然而等她到了那裏,早朝業已結束,文武眾臣皆已退朝。
她握緊了拳頭,一步步走入空曠的勤政殿,殿內寂靜的連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都能聽到,然而蕭允尚卻遲遲沒有抬頭。
衛琬虛浮的腳步停在龍案前,她散亂的目光掃過案頭上堆積的奏章,抖索著手翻了個遍,卻不曾找到今日的軍情奏報。她又尋了一回,方才留意到蕭允尚手中正握著一本折子,外皮上還隱有血跡。
衛琬伸手去奪,然而蕭允尚卻死命地握緊了,無論如何也不肯給她。見衛琬奪得急了,他便猛然推案起身,隔著明黃色的龍案與她對視,眼底蘊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