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本應是淳於寒川奉召入京的時候,然而,回來的卻隻有一封單薄的奏折,被趙玉恭敬地捧到了衛琬麵前。
淳於寒川是武將,於文墨一道上並不通達,大片的空白上,隻有寥寥數字:“邊境異動,暫緩回師。”
這樣的字句,根本不能算是臣子對君主應有的口氣。衛琬麵色一沉,眸光迅速投向靜立在右側的淳於剛,卻見他亦是一臉迷茫,顯然是不知奏折中的內情。衛琬知他性情耿直,這般偽態是絕做不來的,但淳於寒川此舉,顯然是知道了帝都的情形,更有可能還發現了瑤支軍隊的異常舉動,所以才會如此執拗。
她冷哼一聲,將奏折往麵前龍案上一拍,向淳於剛道:“右相大人,令公子竟然抗旨不歸,此事待作何論?”
淳於剛震驚之餘忙不迭下跪告罪:“老臣教子無方,請娘娘降罪!”
眼下當著眾臣的麵,衛琬不好再說什麼,況且淳於剛也算是兩朝元老,肯如此已算是給足了她麵子。
淳於寒川不肯回來,那麼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就行不通了,放眼整個帝都,哪裏還有第二個可信的人來完成這一任務?衛琬隻覺心急如焚,當下也沒有心情繼續早朝,便稱身體不適提前下朝了。
待回到鳳池宮中,迎上來的蘇安見她臉色不對,擔憂道:“大小姐,可是出了什麼事?”
衛琬長歎一聲,頹然道:“原來是我錯了,算計再精又有什麼用?布的局越大,就越是容易出亂子,牽一發而動全身,原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蘇安見她臉上流露出的是從未見過的脆弱,不由得心下微軟,上前去攬住了她的肩膀,低聲道:“大小姐若是還信得過蘇安,不妨把難處說出來,蘇安願盡全力補救。”
衛琬微微一愣,抬頭看向他清澈雙眸,恍惚間竟似看到了從前的蘇恪一般。她定了定心神,才將方才朝堂上的事一一道出,蘇安雖天資聰穎,但畢竟長居山穀,對政事並不了解,當下聽得雲裏霧裏。
待衛琬說完,他才問道:“大小姐召他回來,究竟是想做什麼呢?”
衛琬一時語塞,若是蒙騙淳於剛等一幹老臣還不在話下,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最近瑤支的異動。但蘇安和衛覃一樣,不僅知道衛琬與容舒結盟,而且容舒還親自帶了大批軍隊秘密往錦朝來。
之前蘇安雖知道一些情況,但從來沒有親口問過她。蓋因在蘇恪死後,蘇安一直把衛琬當作少主來尊敬,隻要是她的決定,他隻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從來不會去問原因。但是他呆在皇宮裏的這些日子,了解到的情況越多,心中就越是疑惑。
見衛琬不語,他又重複了一遍:“大小姐,您究竟是要做什麼?難道……難道真要玉石俱焚嗎?”
瞞過朝中群臣,卻命他將蕭允尚臥病不起的消息傳到閼於和瑤支,導致兩國都虎視眈眈蠢蠢欲動。在這樣的時候,還將邊關守軍撤回,這無異於是將大好河山拱手送與他人。難道衛琬真的已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