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琬被濃煙嗆得咳嗽起來,眼睛也越來越睜不開。就在這時,麵前不斷湧來的熱浪卻忽然減弱了少許,緊接著一股熟悉的氣息襲來。
她茫然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從火中突然出現的少年,低語道:“允尚……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明明已經吩咐了孟亭翊把他帶到平城,待安頓下後再給他解毒。就算是他離開那天就服了解藥,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恢複了行動能力……更何況,她是在送他離開那天才把解藥交給鬼醫的。
在看到她的瞬間,蕭允尚終於鬆了口氣。他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來,第一眼就看到皇宮陷入火海時,沒人知道他的內心有多惶恐。
雖然他知道炸藥的機關已經不在,但他並不知她的計劃中還有石脂水這個部分。那一瞬間,語言難以形容他心底瞬間出現的空洞,究竟是怎樣吞噬了他的神誌。
她還活著……蕭允尚平定了一下情緒,才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柔聲道:“我們先出去再說。”
然而衛琬看著他,眼神中方才見到他時的喜悅漸漸褪去,重新恢複了平日的冷漠警醒。“不必了,”她疲憊地說,“我在所有的水源中都投了毒,如今自己也染了毒,出去不出去也沒有什麼意思,與其全身腐爛而死,我寧願就這麼死了。”
“你胡說什麼!鬼醫已經都告訴我了,他一定可以解毒的,我們先出去再說!”蕭允尚看著周圍的火勢,眼神中染了幾分焦急。
衛琬卻依舊抗拒:“皇上,已經夠了,是該結束的時候了。”見蕭允尚又要說話,她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唇,手勢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一如她漸漸柔和下來的眼神。然而蕭允尚心底卻狠狠一痛,她難得的溫柔並不是出於感情,而是一切即將結束的解脫。
“我有罪,為了一己之私引發刀兵之亂,以毒藥戕害天子,迫害忠臣良將,並焚毀帝都皇宮百年基業,做了這些我不後悔,隻是……”她無奈地笑了一下,“人算不如天算,我一心想藉此將衛家勢力根除,還你一個太平天下,可是終究沒有做到。”
火焰映在她澄澈的眸中,衛琬陡然將蕭允尚推開:“你若是再不走,我還會背上一個害死天子的罪名!”
蕭允尚固執地逼近她,緊緊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這一切並不是你一個人的罪,我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在推波助瀾,可以現在我後悔了,假如為了一個太平盛世要付出失去你的代價,我寧可今日敗的是我!”
他執著的眸中是無法磨滅的深情,縱是衛琬,也無法不動搖。
蕭允尚將她的手放在唇邊,用盡全力印下一吻,再抬起頭來時滿眼都是偏執。然而他的語氣卻溫柔地讓人不得不沉溺:“你若不願出去,我便在這裏陪你,無論何時何地,死生不棄!”
漫天大火中,他們就這樣執拗地對峙著。衛琬的堅持一步一步退讓,蕭允尚卻步步緊逼。衛琬漸漸動搖,蕭允尚眸中的期望也越來越明顯,就在這時,衛琬的臉色忽然一白,整個人就軟軟向後倒去。
就在這時,另一個人影從大殿燃燒的柱子後躥出,穩穩地接住了衛琬墜落的身子。
淳於寒川不敢麵對蕭允尚的目光,低頭道:“皇上,此地太過危險,還是讓微臣先護送皇上和娘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