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如若江河,一去不複返。花開花落,簇擁著帝都皇宮一成不變的盛景,三年歲月如同織錦上的花紋,沿著固有的軌道進行著。
“退朝!”
隨著禮官的高聲宣讀,蕭允尚大步走下龍椅,一路向內宮行去。還未至上陽宮,劉昭儀已然牽著蕭駿迎了上來,甜笑道:“臣妾參見皇上。”
她輕巧地福身施禮,一雙明媚的杏眼瞅著他,撒嬌似的說:“駿兒一直吵著要見父皇,所以臣妾才帶他在此等候。”
蕭駿倒是極為機靈,聽得母親這樣說,立刻便走到蕭允尚身前,用小手扯著他龍袍的下擺,仰起了一張粉雕玉砌的臉兒,奶聲奶氣地叫著:“父皇。”
蕭允尚不由得心底軟了一軟,雖然看到劉氏時心裏並不是很待見,但被這孩子這麼一叫,也隻好抱起他來。
身側濃密的花叢中忽有窸窣之聲響起,蕭允尚微微皺眉側身,一支小小竹箭從耳側飛過。身側的護衛已然迅捷無比地出手。然而待花叢中那人被揪出來時,蕭允尚卻是愣了一愣。
不過四五歲左右的女孩子,圓潤的臉蛋上抹著左一道右一道的灰,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灰撲撲的。一頭亂發被隨便編成辮子,如今已散開大半。她同樣髒汙的小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小小竹弓,顯然剛才那“暗器”就是由此所發。
然而再多的汙漬和亂發,卻掩不住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隻看得一眼,蕭允尚便有些恍惚,是什麼時候,曾有人抱著擁有同樣明亮眼睛的嬰孩,笑語盈盈道:“妧字好極,乃指女子妍麗美好之意,皇上賜得好名字,臣妾在此拜謝了。”
是誰在記憶中曾那樣說話,清悅嗓音帶著些微嬌俏……蕭允尚忽覺頭痛欲裂,腦海中那個模糊的影子一閃即逝,再也想不分明。
“你是……”他放下蕭駿,遲疑出聲。
“阿圓?”另一個溫潤的嗓音傳來,蕭允尚看得分明,是寄養在宮中的靖王世子蕭澤,他因眼睛不大便當由宮監一路引來。那老宮監見是皇帝在此,急忙跪下在蕭澤耳邊說了句話。
蕭澤今年也不過七歲,卻很是沉穩地行了個禮,一板一眼道:“微臣參見皇上。”
方才那小女孩見他到來,掙紮著要撲向他的方向,“哥哥,他們要打我!”女童嬌甜的嗓音落在劉氏心底,卻是微微一顫。
這許多年來,她幾乎已經忘記當年所行之事,直到那個證據活生生地到了眼前,才驚覺時光荏苒。
蕭澤向女孩的方向側了側臉,白淨臉上露出安撫的笑意,轉頭卻又向蕭允尚道:“微臣無狀,請皇上恕罪則個。”
見蕭允尚沉吟不語,趙玉上前悄聲提醒道:“這個是……是前皇後娘娘膝下的大公主蕭妧,皇上您不記得了麼?”
蕭允尚這才開口道:“既是公主,為何喚靖王世子做兄長?如此擾亂輩分,來人,將服侍他們的宮人盡罰二十大板,發入訓誡司為奴!”
趙玉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的,當下也鬆了一口氣,好歹罰的是宮人,不曾罰到那兩個孩子頭上,也就算是萬幸了。近年來不知怎的,蕭允尚的脾氣越發暴躁,往好處說可以是刑罰嚴明,但這般重刑施為,也很難不惹去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