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藏許久的人沒有給她呼救的機會,楚楚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碧色的身影如同閃電般向自己襲來,本能地要躲,卻見那人臉上蒙的麵紗輕輕飄落下來。
是的,輕輕,飄落,安然得宛如一瓣飛花,靜默得好似一片落雪。電光石火的瞬間,一切都仿佛凝注。唯有麵紗後一雙剔透如同水晶的眼睛,綻放出攝人心魄的光芒。
絕望,恐慌,疲倦,淒涼……無窮無盡的奔逃,宛如喪家之犬的過去,還有那不可原諒的血色曾經。回憶如同潮水紛至遝來,而那雙瀲灩的眼眸,仿佛是即將被淹溺時的最後一絲希望。楚楚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失神地望著襲擊者如同鑽石般璀璨的瞳孔,發出宛如魚躍上幹涸的河床時的那種瀕死的細微喘息。
“魅惑術。”唐毓百忙之中終於察覺到異樣,猛然回頭:“楚楚別看她的眼睛。”
楚楚一個趔趄,仿佛忽然從噩夢之中驚醒。此時那個有著魅惑之術的碧衣女子離她不過一臂的距離,然而她已經清醒過來,飛快地向後退去——她的身後就是唐毓,一身是傷的獵人反手將她推到身後,然後亮出了一直藏在手心中的東西。
一顆紐扣——獵裝上的,小小的,扁扁的,普通的,光滑的,宛如一麵小鏡子一般的水晶紐扣。它是如此的溫潤,精致而又小巧,別說是對精靈,就算是對普通的人類孩童,也未必會造成多大的威脅。然而它被拿在唐毓手裏,被用來對付連修爾斯都不得不禮讓的人,於是又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隻聽那碧衣女子驚呼一聲,倏忽間身形已遠遠退開數丈,卻仍是狼狽不已,再抬起頭時雙頰蒼白,鬢發散亂,眼中已無惑人的神光。
唐毓微微一笑直起身來。此時她的背後幾乎空門大開,幾隻光劍斜刺裏飛來,在半空中卻又都消匿於無形,原是被躲在唐毓身後的楚楚一一打落。倆人此刻背靠著背,各自抗敵偏又各有所長,一時間配合的天衣無縫,饒是修爾斯人多勢眾,一時間也搶攻不下。
僵持許久。
碧衣女子喘息方定,直起身來,冷冷地看著唐毓,忽然道:“你是誰?”
“獵手,唐毓。”
楚楚的呼吸聲凝滯了一下,忍不住回頭看她一眼。唐毓卻輕笑出聲:“看什麼看,你沒看出來這些人今天是鐵了心不會放我們走了嗎?就算我不說……”她向修爾斯的方向側了一下頭:“樹下那隻聒噪的麻雀也是等不及了的。”
不知修爾斯是否聽到了這句話,樹下一時間靜默無聲。碧衣的女子撩起一縷擋眼的額發,凝神看著唐毓,冷然道:“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
“我是甘什族婕敏殿下的隨侍無尋,”無尋淡然一笑,好整以暇地整理著自己碧色的衣袖:“你若是不認得我,大可詢問一下身後那位,在精靈族的地盤上擋了我的路,會有怎樣的下場。”
楚楚默然片刻,幾番張口欲言,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唐毓點點頭:“很好。你若是認得我的話,也應該清楚,惹了我又是什麼樣的下場。”她的唇角有鋒銳的弧度:“若是不認得也沒關係,你大可問問樹下那隻忽然安靜下來的麻雀。”
“你和修爾斯的恩仇我管不著,此番我隻抓楚楚一人。動了手你占不到便宜,平心而論我好像還救過你一回,你欠我一個人情。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還能讓你擋在我麵前。”
“你差點失手誤殺了我”唐毓指出:“一殺一救,我們兩清。至於你說的實力高低,偷襲的時候我被你追著打,如今正麵交鋒,我倒還不清楚……”
“結果。”說出這兩個字的同時,唐毓的身體猛然向前竄出,無尋愕然片刻想要反擊,卻冷不防被唐毓直接抱住腰身滑向一旁,二人登時步伐不穩雙雙跌倒。也許是被這種過於原始而野蠻的招式驚住了,無尋被唐毓壓在身下本能地用力掙紮,卻始終無法集中心神重新動用自己的魅惑之術。二人掙紮之下唐毓的身體忽然一震,雙手的力氣登時卸掉一半,反被無尋扣住雙腕,重新壓回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