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酒了下肚,天色也漸漸的晚了起來,穆雙不知道如何區分這個時代的鍾點,什麼時什麼時的一直搞不明白,不過看著天,她想這會大概也得晚上八點多了吧,再不回去的話,李朝天難免不會暴走。
揉了揉發漲的腦袋,穆雙站起來欠身道:“貴妃娘娘,天色已晚,明日裏還得要去宴席,雙兒便不打擾娘娘休息了,雙兒先行一步回府,等來日方長,再與娘娘把酒言歡。”
寧貴妃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身邊的眾人,將目光鎖定在一個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下處的小太監身上,那小太監低頭而立,與人無異,寧貴妃眉角一揚,淺笑道:“是本宮疏忽了,雙兒忙了一日,想畢也是累了罷,那麼我便差人把你送回去可好?”
穆雙禮貌的回絕道:“娘娘不必費心了,雙兒自己回府便好。娘娘早些歇息,雙兒告辭了。”
依然是那些客套話,穆雙在寧貴妃看似熱情的歡送中走出了貴妃宮,宮內院落上早已掛起了各色的宮燈,寧靜詳和的古代夜晚啊,沒有燈紅酒綠的煩惱,沒有寂寞與狂歡,穆雙嗬嗬的樂著自言自語道:“寂寞是一個人的狂歡。而狂歡,是一群人的寂寞啊。”
很網絡化的台詞,被她在這種寧靜的環境裏念出來,卻有了絲悲涼的味道。因為穆雙已經孤單的,連寂寞的資格都失去了。
穆雙一步一緩的朝著宮門走去,忙活了一天,說不累是不可能的,此時隻覺得自己跟散了架一樣的疲倦,但是散散步,似乎又能讓自己的心情好些,一路上遇到很多成行結隊的提著明紗的宮燈路過的宮女與太監,見了她都會麻木的問好。
穆雙直楞楞的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北京的故宮,故宮裏傳過很多駭人聽聞的故事,有人說在夜晚時分,能看到成群結隊的宮女與太監默不作聲的排行離去,舉著宮燈,一臉肅穆,有人說深夜裏的井裏會傳來哭泣聲,那是冤屈的魂靈的呐喊。
穆雙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雖然知道那都是胡說八道,但是她還是會覺得混身犯冷一般,不知道怎麼走出的宮外。
寧安皇城的夜色裏,穆雙頭一回用自己的雙腳往王府處走去,腳踩在土地上的真實感讓她覺得很塌實,收了攤子的居民們,呼家喚口的忙碌著,也有些小攤子是正趕在夜間裏開攤,遠處的棚子底,茶鋪下,飄散出誘人的陽春麵的香味,棚子底下的桌子裏歇息著數些食客,茶鋪的老板是一對老夫婦,笑容滿麵的忙活著維持自己生計的攤子,滿足而幸福。穆雙在寧貴妃那兒其實根本沒用心的吃些什麼,所以正不由自主的走了上去,挑了張沒人的桌子坐了下來,正在忙著撈麵的老太太看到來了新客人,開心的召喚道:“姑娘吃些什麼?”
穆雙笑道:“一碗麵即可。”
老太太聲音洪亮的回道:“好勒,一碗陽春麵,老頭子啊,給那姑娘端壺茶去。”老頭頭也不抬的將灶台間的熱水舀了一大勺子出來,灌在預備好的瓷壺裏,茶葉不是什麼好茶葉,遇了沸騰的熱水一衝,便舒展開來。壺被送到了穆雙眼前,老頭慈祥的笑容掛在他滄桑的臉上,他對穆雙道:“姑娘請喝茶,麵隨後就到。”
穆雙也不挑,答了一句,便看著那老頭樂嗬嗬的再去忙活別的了。片刻之後,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被捧到了穆雙眼前,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著穆雙道:“姑娘,快吃吧。”穆雙客氣的謝過了老太太,其實她根本無心吃麵,隻是想好好看看這大廑皇城的夜色,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美。
蘇離轉動了下身下的輪椅,窗外,夕陽已經消失在了視野裏很久很久,當他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時,已經是繁星滿天,樓下的賭坊裏傳來了吵雜的聲音,叫罵的,歡笑的,哭鬧的,他卻跟沒有聽到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天天守著這窗戶到底能看出什麼花色來,總是在期盼著多日之前那個嬌小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知道她叫穆雙,是雲王府的側妃娘娘,也知道她每日裏很早便跟車路過此處,進往皇宮的方向,更知道她每日裏直到下午時分,才踩著夕陽的餘輝返回王府。隻是今日裏怎麼過了這麼久,依然沒看到她的影子?蘇離心裏有些小小的失落,這份失落,卻很快便被眼下的景象所打斷,夜色的街頭上,一個月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是穆雙,今日裏,她竟沒有坐馬車回去!蘇離有些小小的激動,手扶著輪椅探著身子往下看,想看的更清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