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二狗死了,死在自家後院密布的坑中,身上堆砌廢棄的普通石頭,個個都是人頭大小,能看出他是被那些石頭給生生砸死的,端的是紅白之物橫流,惡心又慘烈。
鳳酌是下山的第二日才曉得此事,彼時,她恢複元氣,又兼安頓好鳳缺,便預備著來斬殺此人,不想,卻是來遲一步。
鳳缺當機立斷,是夜,兩人趁著夜色,摸回了開陽,鳳酌更是夜探知縣府。
鄒知縣搶奪的原石,就那麼大赤咧咧地堆在院子裏,鳳酌一眼掃之,就曉得鄒知縣是販賣了半數的原石出去,這剩下的,多半是一時半會沒找到合適的下家,故而拖延了時日。
鳳酌避開巡夜護衛,順順當當地找到鄒知縣的書房,進去裏頭,好生一通搜尋,終於在書案暗匣處,找到本記錄古怪的賬冊,她翻了翻,不太看的懂,可還是將之卷進懷裏,帶了回去。
總歸交給鳳缺,總有人看的明白。
果不其然,那賬冊,鳳缺隻翻了一兩頁,就將之看的明明白白,那卻是本記著鄒知縣貪墨多少銀兩,又往上峰處送過多少銀子的冊子。
盡管鳳缺心頭有所興奮,可麵上依舊麵無表情,他屈指敲著那賬冊道,“有此物證還不夠,還非得有人證,且這人證還必須是私賣原石的,這樣才能將罪名給那狗官安在頭上。”
聽聞這話,鳳酌微微勾起嘴角,眼梢上揚一分,“這很是簡單。”
這確實簡單,此後幾天,鳳酌不過跟著皺知縣,同時更是密切注意出入知縣府的人,不多時,她便在開陽一茶寮雅間中,瞅到了與鄒知縣正行買賣原石的下家。
鄒知縣將原石賣的十分便宜,要知道那些原石可都是從獨山老坑洞之中采出來的,裏麵的玉質解出來至少都是中上,更無論說有極大的可能出極品玉石,是以,若那些原石在懂行的尋玉師手裏,定然能分上一分,後賣出不菲的價來。
而鄒知縣,哪裏懂這些,也沒耐心一一解石,隻擔心著那些都是不太能見得光的,非要盡快脫手給換成銀兩揣兜裏了,他才放心。
鳳酌並未打斷兩人的交易,而是等那外地來的玉石行商給了銀兩,與鄒知縣分開,著急雇人去知縣府拉原石之際,她才出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行商給抓了起來。
那行商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麵白少須,一閩南口音,乍見鳳酌,很是驚疑不定。
鳳酌冷笑一聲,她將人帶到鳳缺麵前,自己便不再過問其他。
鳳缺雖身子未曾盡數恢複,可氣色早好了,就是麵龐還能看出削瘦,但精神頭還是很不錯的,他盯著那行商,好一會功夫見對方忐忑不定之後,才麵無表情的開口道,“這位兄台,還好生逍遙,當不知已大禍臨頭?”
行商麵色一整,色厲內荏的道,“爾等是何人?竟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土匪強盜的綁人行徑,我看你們才是大禍臨頭!”
鳳缺並不惱,他慢條斯理地摩挲著鄒知縣那本賬冊,以一種看死人的眸光蔑視過去,“你可知,鄒知縣賣你的原石,從何而來?”
聽聞這話,那行商心頭一跳。
鳳缺繼續道,“實不相瞞,我乃安城鳳家之人。”
話音一落,那人霎那就麵色慘白,他也是經人引薦,才曉得開陽鄒知縣手裏有一筆急需轉賣的原石,盡管心裏也想過這批原石的來路不正,可不曾想,這才搭成買賣,就被鳳家人給捉了。
鳳缺似乎還嫌不夠,對行商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再告知兄台,你買的那些原石,可是我鳳家礦山上以一二十條人命換來的。”
“你說,這樣沾染血腥的原石,你還敢心安理得地拿在手上?莫說是你,就是鄒知縣,我鳳家也定不會放過!”
最後一字方落,行商整個人已經哆嗦起來,他也是做玉石買賣的,蓋因家底有限,都是小買賣,然在這玉石行當裏頭,又有幾個人不曉得安城鳳家的?
“求公子指條明路。”他也是反應快的,這一轉念的功夫,明了鳳酌將他扣過來,而非直接帶往安城,便是曉得眼前二人是有意留他一線生機。
鳳缺很滿意此人的上道,他也不拐彎抹角,隻對鳳酌一點頭道,“待會還要有勞兄台寫份證詞,更是要麻煩兄台隨我二人回一趟安城做個證人,事了之後,兄台損失的銀兩,自然會責令鄒知縣退還,我鳳家念在兄台無知無畏的份上,此事不予追究不說,還會給予兄台一二酬謝。”
那人自是無一不應,小命都被別人抓在手裏頭,他哪裏有反抗將條件的資本。
鳳酌遂將人帶到另一個房間寫證詞。
不過半個時辰,她便拿了證詞給鳳缺,鳳缺看了滿意地點頭,當即道,“去跟客棧掌櫃結賬,等天色一暗,便啟程回安城。”
饒是如此,鳳缺也並不掉以輕心,非要等到天色暗了,才匆忙出開陽城,就怕鄒知縣警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