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好黑。一顆星子也沒有。
明天必是陰天吧！若魚靠在梨樹下仰著頭，濃濃的枝葉遮住了滿天星光，前廳裏傳來陣陣的鶯聲燕語。淒涼的喧嘩。
“你到底是來了。”她得意一笑，似乎已摸透了華錦心中所想。
若魚沒有回頭，輕輕的問“你給青姐下了藥？”。
她得意的一笑“哼，要不然你以為你會這麼自由的站在這裏？”。
“阿山和大福呢？”平日，如果青姐有事定會叫這兩個人過來看著自己。
“現在恐怕正樂不思蜀呢！少管這此閑事，你不想逃嗎？”她壓低聲音，眼中透著惡毒的光芒“我幫你，離開這個地方吧！”也離開柳郎……
若魚回過頭，是的，我想離開這裏，離開這裏。淚掙脫眼框的桎梏，滑了下來。可還是忍不住解釋“我沒有喜歡柳仕貞，那天隻是碰巧看到他而已。”
“可是，偏偏他就看到了你，偏偏就看到了你！”她語音低沉尖啞，有些瘋狂。“他偏偏就看到了你……”
若魚低下頭，淚已被風幹在臉上，有些難受“你別哭。他不值得！”
“不關你的事！”她又複冷靜“你逃吧！我幫你。”
今天，七月初七。
若魚心裏充斥著害怕與彷惶，卻麵無表情的任由柳花娘往自己臉上塗抹。外麵很黑，眼睛睜的很大也看不見窗外的梨樹。
“華錦，能不能做我煙花樓的花魁可就看今晚了，準備表演什麼樣的節目奪魁？”柳花娘看著鏡中平靜清麗的人兒，心中滿是歡喜，今晚必能賺個盆滿缽滿！可真沒辜負我用糧用錢養這麼多年！
“……”怎麼看不見呢？若魚越發用力的睜大眼睛，以前往窗外一瞥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或潔白如雪的梨花、或蔭蔭鬱鬱的綠玉、或燦爛明麗的黃霞，現在……什麼都看不見。
“那就彈曲子吧！就那首《春滿江樓》，喜慶！加上你那嗓子，嘖嘖！少不得有男人為你砸銀子呢！”柳花娘喜孜孜的把一隻金步搖插到華錦頭上。
“……”真的，再用力也看不見，白天的時候明明看見了的，結果了，青青的，雞蛋大小。
“啪！”柳花娘把梳子拍在桌上怒道“你冷著臉子給誰看呢！華錦我告訴你，你最好少存逃走的心好好的給我表演，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你會成為花魁或者是更低賤的東西！”柳花娘甩手看著青姐道“青兒，今晚多叫幾個人盯住了這丫頭”
青姐低下頭，眼中一片木然“是。”
房門被關上了，恍惚也帶走了若魚的希望，若魚怔怔的，眼中淌出淚水，衝開了臉上的胭脂。
“華錦姑娘，”青姐低低的叫出聲，從來隻是看見這姑娘眼中的希望與倔強，現今卻……怕是絕望了吧“你，莫要再傷心了，要怨，就怨命吧！”
怨命？若魚笑了，笑的異常張揚放肆，帶著破碎的聲音“青姐，你，幫幫我好不好？”。
青姐撇開頭，苦笑“華錦姑娘，這話，莫要再提罷，我也當做從來沒有聽到過。想想豔女，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花魁吧。”
若魚怔了一下，豔女，原是柳花娘買回來的一個漂亮的女孩，隻是去年在她開臉的時候突然逃跑，被柳花娘捉了回來，現下，每日都接一些流氓下三濫的客人，常常都被打的鼻青臉腫，還要做一些作賤人的活兒，是煙花樓的可憐人。
若魚低下頭擦幹眼淚，再抬起頭臉上已是不顧一切的決然“青姐，幫華錦梳妝吧！”
天太黑了，再怎麼用力也看不見那梨樹上的梨，梨花跌落的果實。
煙花樓是康樂王朝有名的紅館，平日裏都是鶯歌燕語通宵達旦，這一刻卻出人意料的安靜，隻餘陣陣琴聲。
台上的女子並沒有十足十吸引人的資本，可是此刻她唱的一曲《春滿江樓》卻打動了許多人的心。那本是一首歡慶的歌曲，由那女子一臉平靜的唱出，可歌聲卻是令人驚豔的哀傷絕望，絕望的讓人不想再呼吸。這幅怪異不協調的畫麵讓每一個人都靜了、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