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正午的時候,整個客棧突然充斥著一種極度的烤肉的香味,待在房間裏的唐易姝使勁吸了吸鼻子,隻是聞到這個味道,她眼前仿佛就出現了烤肉架,上麵的肉正被碳火燒得滋滋流油,一滴又一滴的油落到碳火上,使得火苗刷得一下衝得極高。
“這個味道……”唐易姝看向祁旌奚,詫異的眼神中微微帶著一絲驚喜,“你聞到了嗎?”
對近幾天幾乎都在喝粥的唐易姝來說,這個味道不亞於饕鬄看見了滿漢全席,隻是她很疑惑客棧怎麼會有烤肉?或者說這隻是她的錯覺而已?
祁旌奚把手裏的藥碗稍微拿遠了一些,學著唐易姝的樣子吸了吸鼻子,很認真地在辨別空氣中的味道,而後說道:“是的,沒錯。”
唐易姝立刻就坐不住了,起身出去,她要看個究竟。難道是護衛帶過來的東西嗎?可是若是護衛帶過來的烤肉,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呈到七皇子的麵前呢?
門一打開,烤肉的香味更濃鬱了,唐易姝情不自禁地狠狠吸了一口空中的香氣,原諒久未食肉糜的她現在就是這麼沒出息。
再往前走幾步,唐易姝就到樓梯口了。她不經意地向樓下大堂望去,臉瞬間就黑了下來。對上某個人得意洋洋到過火的視線,唐易姝扭頭就回去了,大力關上房門,發出哐當一聲聲響。
而一聲不屑的冷哼與輕笑在樓下響起,被劇烈的關門聲掩蓋下去。
“怎麼了?”祁旌奚奇怪地看著唐易姝,怎麼興致勃勃地出去,一臉怒火地回來?
“你知道是誰在樓下烤肉嗎?”唐易姝咬牙切齒地說道,目光狠狠盯向半空中虛無縹緲的一個點,她把那個點當做是樓下那張讓她看了就煩的死人臉。
祁旌奚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是現在看著唐易姝麵如鍋底的臉色和那明顯壓抑著怒火的語氣,他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麼。
但是祁旌奚沒有機會把正確答案說出口,因為唐易姝已經跟連珠炮似的吐槽起來了,“你知道祁隆陽剛才看我的那個眼神有多囂張嗎?”同時她也覺得自己剛才真的是太丟臉了,她不就是不小心流露出幾分對於烤肉的渴望嗎?竟然好死不死地被祁隆陽看見了,然後被他無情且又無聲地嘲笑了一番。
“他就跟個癱瘓的老大爺似的坐在躺椅上,鬼知道他從哪搞來的那個躺椅,上麵似乎還鋪著好幾層棉被,我看那露出來的邊角上麵還繡著大花,這品味可真是娘到一定境界了。還有!他為什麼要在樓下大堂烤全羊,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搞來的小羊仔,他烤羊憑什麼不開門,碳火燒得這麼旺還不開門開窗通風透氣,是想讓大家二氧化碳中毒被毒死嗎?”
心心念念的烤肉竟然是祁隆陽這個賤人派人烤的,唐易姝覺得沒有再比這個更讓人倒胃口的事了。從皇宮出來的就是會享受啊,在這麼個小破客棧也能擺起來皇子的譜,唐易姝真的是服了他了。
祁旌奚聽著唐易姝這一番話,竟然隱約有點心酸,仔細想想,他們這一路走來,因為趕時間,他確實沒能讓唐易姝吃上什麼好的,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唐易姝照顧他比較多。
這樣想想,祁旌奚突然覺得很愧疚,他握住唐易姝的手,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責,“是我不好,一直以來都沒有照顧好你,我總是說要對你好,可是從始至終都沒有讓你過上多好的日子。等我們回了京城,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滿足你所有的願望,想吃什麼都有……”
“等等!”唐易姝不明所以地打斷祁旌奚的話,她剛才說的不是祁隆陽烤肉的事嗎?祁旌奚怎麼突然開始自我懺悔起來了?
是她剛才吐槽的話沒有表述清楚?還是正在恢複記憶的祁旌奚會時不時地腦子短路一下,所以他們兩人的腦回路才無法連接到一起?
隻是一頓烤肉而已,祁旌奚突然這麼上綱上線地檢討,他不會是覺得她饞的就這麼點出息了吧……
“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我這麼生氣不是因為沒有吃到烤全羊,而是在譴責祁隆陽,特別是剛才他看我的那個眼神,我真是忍了又忍才沒有瞪回去。”而是優雅又不失風度地離開。
唐易姝重新跟祁旌奚解釋了一遍,希望他不要搞錯重點,同時也減少一些他那莫名其妙的自責與愧疚。
二人正說著話,門外響起六皇子身邊的那個小奴才的聲音,說是六皇子弄來了烤全羊,端上來給七皇子嚐嚐,大冬天的暖暖身子。
因為房門並沒有被打開,小奴才的臉上是漫不經心的表情,與他口中略顯恭敬的語氣並不匹配。
看來當奴才當久了,什麼本領都能練得出來。
“不了!”唐易姝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前,唰得一下拉開大門。
小奴才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換下,有一瞬間的僵硬。
不過唐易姝並未注意到這些,她的臉上掛著並不誠心的笑容,“替我謝謝六皇子的好意,隻是羊肉的火氣太大,和七皇子所喝之藥的藥性相衝,就不用了,這羊肉你端回去吧。冬日幹燥,你回去勸勸你主子,這羊肉也少吃一點,小心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