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旌奚心中有了定論,沉吟片刻,而後說道:“回稟父皇,有些話兒臣本不應該向父皇提起,但既然父皇問了,兒臣也隻好實話實說了。不知父皇可否知道,京城中有一家藥堂,名為百仁堂?”
皇帝沒明白祁旌奚這一副“實在是不想說卻又不得不說”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又聽他話鋒一轉說到了百仁堂,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便順著祁旌奚的話說了下去,“略知一二,前麵京城大雪成災,百仁堂主動給災民施粥施藥,做了好些善舉。”
祁旌奚對這件事倒是不怎麼有印象,那時候他還在護國寺呢,沒有回到朝堂政治中心來。
不過既然父皇知道百仁堂,並給予這麼一個不錯的評價,那他接下來的話也好說了。
“兒臣此番去百仁堂,請了他們藥堂中的一位郎中回來。”祁旌奚說道,他想著幹脆趁著這個機會,直接把白川柏身份在皇帝麵前過個明路算了。
當然,他是不會暴露白川柏為東萊穀少穀主的身份的。
“胡鬧!”皇帝一聽,語氣不善,“宮中那麼多醫術精湛的太醫放著不用,為何偏偏要帶個外麵的江湖郎中進來?”
祁旌奚緊跟著就解釋道,“父皇,宮中太醫的醫術精湛是不錯,可是他們若是不將精湛的醫術用於治病救人之上,兒臣又如何敢用他們?”
這番話祁旌奚說的是情真意切,一語雙關。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這麼多年,這種裏外雙層意思的話語自然是聽得再明白不過了。沒有用於治病救人,這意思不就是在說那些太醫私下裏做小動作害人了嗎?
“你且細細說與朕聽。”皇帝嚴肅地說道。
“回稟父皇,事情是這樣的。易姝進宮那天,因為吹了風所以在夜間發了熱,因為易姝始終不醒,兒臣陸續請了三位太醫去景仁宮給易姝治病。可是過了幾天,兒臣在易姝要喝的藥中發現了藏紅花,追查下去,是個宮女投放的。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女,她哪裏能有門路去弄到這個東西呢?就是能弄到,她為何要往易姝的藥裏投放呢?”祁旌奚很是聰明,隻講事情的經過,絲毫不提自己的判斷結果。
他隻負責把發生了什麼事講一講,至於能得出什麼結論,那就讓皇帝自己去想。像皇帝這般多疑的人,對於別人直接呈給他的東西往往都會抱有一絲不信任,祁旌奚若是斬釘截鐵地說太醫院的太醫被人收買了然後用藏紅花害唐易姝,皇帝對這番話估計是信個五六分。
但若是祁旌奚不說這個結論,皇帝自己卻能根據祁旌奚講的前因後果推斷出這個結論。
雖然祁旌奚和皇帝這對父子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久,關係也不是很親密,但是不得不說,祁旌奚確實將皇帝的心思和性子揣摩得很透徹。
果然,皇帝就如同祁旌奚所猜想的那般,一邊聽祁旌奚說,一邊飛快的在腦子裏把這件事前後串聯補充起來:幾天前剛給唐易姝把完脈,幾天之後唐易姝的藥裏麵就被人下了藏紅花,這說明什麼?
說明當時第一次把脈的時候,太醫就已經把出來了唐易姝的喜脈,但是那些太醫不說,反而告訴了幕後的歹毒之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害他的皇孫!
想到這裏,皇帝不僅有些怒了,他對祁旌奚不怎麼寵愛是一個方麵,甚至對於唐易姝也不是很滿意,但是他金口玉言已下,既然已經下了聖旨,唐易姝就算是他們皇室的人了,太醫院那幫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居然敢這麼做,真是活膩歪了。
而且今天敢對他的皇孫下手,明天是不是就敢對他下手了?皇帝由人及己,聯想到自己以後,心中是怒火更甚,若太醫院裏麵的太醫真的被人收買的話,那下一次他的藥裏是不是也會多一點東西或者少一點東西了?
不行,這股歪風邪氣必須要製止住。皇帝心中有了決定,但是並未在祁旌奚麵前表現出來,他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喜怒不形於色的九五之尊。
“既然你不信任宮裏的太醫,從百仁堂帶回來的那一個,可信否?”皇帝轉而問起了別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