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豪門大戶之中的仆人分三種,第一種是賣身來的奴仆,這類人是奴籍,沒人都有一張賣身契,這賣身契是放在主人手裏的。給了主人之後,這一輩子就隻能給主人差使,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小主人身邊的奴才。第二種是長工,比如說有些活計,家養的奴才做不了,隻能請了外人來做,長期供事於主人。第三種就是短工,短工隻在忙的時候幫忙,其他時間便該做什麼做什麼。
比如折枝、碧心這種,便是薛家的家奴生的女兒,送到了薛蘭兮的身邊做丫鬟,月錢很少,主家供了吃穿,月錢便也隻夠尋常的花銷,多的錢是攢不下來的。長工便是如這些賬房先生一樣,有一技之長,給主家幹活,工錢也多一些。但是來往自由,不被主家約束。
壞處也是有的,比如說若是年老體衰,也不會被主家垂憐。
季紅裙的意思也是這個,既然是不懂規矩的長工,何苦需要顧忌他們的心情,隻需要打發了就行了。
“讓人死,總得知道是哪兒捅的刀子是不是?”薛蘭兮笑了笑,將手裏的單子遞了出去,“這些日子,先生們回去休息,我們卻沒停著。這是孩子們算出來的賬目,先生和京兆尹府的大人看看?”
素荷接了薛蘭兮手中的單子送了過去,間或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了過來。這些日子,後來尋得那些賬房先生已經將這些年衛陵侯府的虧空給算了個清清楚楚,誰短了多少銀子,竟是一文錢都不差。
那些老帳房先生,便是老奸巨猾慣了,看了這樣的單子也是嚇的汗都出來了。
“諸位都是老賬房了,平賬的本事不錯,可任何事情從來都不會全無蹤跡。你們說說,這銀子我是從你們身上要,還是怎麼辦?”薛蘭兮隻算了最近八年的虧空,往前便也沒算。所以,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個意思。
這八年來,衛陵侯府丟掉的銀子少說也有好幾千兩,從他們身上要,便是敲碎了骨頭賣骨頭也還不上。
這幫人當然不敢攬下這個債務,連忙陪笑道:“這許是算錯了呢,我們在的時候,可是沒有虧空的。”
“是麼?”薛蘭兮反問了一句,慢悠悠的說道,“便是有虧空,你們也不會認吧。”
“少夫人,您年紀小,不知道這賬目的複雜。衛陵侯府這麼大,賬目往來繁雜,許是那些個先生算錯了一二也是有可能的。”何氏也明白過來這是什麼陣仗,連忙勸道,“這些個先生年紀大了,老眼昏花,記錯了一些賬目也是情有可原。如今,既然已經查出來確實有錯漏之處,攆出去也就攆出去吧。”
“姨娘這意思,是息事寧人也不必了?”薛蘭兮淺笑,看著何氏的眼神端是溫柔如水。
何氏連忙點頭,“方才我不知道事情原委,所以才有婦人之仁,少夫人別見怪。少夫人也知道,我沒讀過書,也不知道賬目上的這些事情。如今既然發現是他們有錯在先,自然不能再姑息養奸了。”
“你們也聽到了,還有話說麼?”薛蘭兮的食指在桌子上輕輕的磕了磕,不緊不慢,卻讓那些老先生頭皮發緊。
幾千兩銀子,是他們這些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銀子。衛陵侯府便是財大氣粗,如此幾千兩,也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原本以為何氏會搭把手幫忙,誰知何氏現在也閉口不言。
“少夫人,確實是我們不是,可是這銀子,也絕不是我們拿了的。若是少夫人不信,可以讓京兆尹府的大人去我們家裏搜,若是搜出銀兩,您怎麼發落都行!”想到這裏,領頭的人狠了狠心,決定先把自己摘出去再說。
這種事情,若是給自己摘不幹淨,以後就真的什麼都說不清楚了。別說在京城找不到差事,就算是走到天底下任何一個地方,有這麼個汙點都別想有活幹。
他不想出賣何氏,可是想了想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子,他又不得不這麼幹。
“我自然是相信各位沒有貪墨的,幾位的家產我也清楚,若是幾位貪墨了這麼些銀子,自然不會隻有現在的幾畝薄田,幾間草房。”原本以為要好一番嘴皮子去跟薛蘭兮解釋,卻沒想薛蘭兮很快就表示她並沒有懷疑。
這下,眾人反倒是疑惑了。沒有懷疑他們,那在懷疑誰?
“本來這些日子我就是要去找你們這些老先生的,既然今天來了,我便省了力氣。還請老先生幫著孩子們把這些丟了的銀子找出來,左不過這些銀子都還在季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