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幾日,接連下著蒙蒙細雨。梅雨時節,天氣也逐漸溫暖起來。薛蘭兮懶得動彈,季君珩數日都不在家中,季紅裙與她走動的倒是勤快了些。季紅裙性格直爽,卻又帶著股天真爛漫的勁兒,薛蘭兮與她相談甚歡。
她約摸著定北王一事頗為難辦,想必季君珩也在小心周旋。
直到一日,薛蘭兮午睡起來,便聽見折枝在外麵與人嘀嘀咕咕。她料是鍾離在外頭,也不驚擾二人,自顧自披上了衣裳。折枝轉身進來,見薛蘭兮已經起來,道:“奴婢正要來叫小姐呢,不料小姐竟已經醒了。”
“可是有事?”薛蘭兮倒了杯茶潤潤嗓子,側頭看了看外麵,道:“可是鍾離在外麵?讓他來便是,不必拘謹。”
折枝點頭,叫了鍾離進來。鍾離朝薛蘭兮施禮。薛蘭兮問道:“可是侯爺有什麼話要交代?”
“正是。”鍾離頷首,從袖中抽出一張小箋遞給薛蘭兮,道:“這是侯爺囑托屬下,說是務必要親自交到夫人的手上的。”
薛蘭兮見鍾離麵色嚴肅,不由得皺了皺秀眉,打開了信箋。見著季君珩迥勁有力的字跡,她便什麼都明白了,眉頭皺的更是緊了,臉色也一分分沉了下來。
她看罷沉默片刻,對折枝道:“囑咐人備馬車。我們去定北王府。”
折枝詫異道:“小姐怎麼現在要過去?這……咱們也沒有送帖子也沒有準備什麼,如此冒失隻怕不合禮數吧?”
“侯爺在定北王府,不必擔心。”薛蘭兮想了想,又攔住折枝道:“此事絕對不許聲張,我們等會從小門悄悄地走。”
鍾離見薛蘭兮反應極大,也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薛蘭兮道:“倒不是什麼大事。隻是不能輕易怠慢了而已。”她含糊地說了幾句,稍做收拾,便坐馬車往定北王府去了。
定北王府離衛陵侯府本不遠,但薛蘭兮生怕被人跟蹤發現了,小心翼翼地繞了好幾圈,確定無人跟蹤方才繞進了定北王府的側門了。
薛蘭兮還沒下馬車,倒是先聽見了定北王妃的聲音:“一早我便聽季君珩說你要過來,隻是王爺拖著他去打獵了,不巧,今日啊,可就得咱們倆在這裏聊聊天打發時間了。”
季君珩跟定北王去打獵了?
薛蘭兮挑了挑眉,扶著折枝從馬車上下來,對定北王妃笑道:“侯爺可不是在誑我?給我留了紙箋讓我早些趕到王府,他自己倒是先失約了。”
“等他與王爺回來了,我替你好好教訓那臭小子。”定北王妃笑著對薛蘭兮說著,拉著薛蘭兮的手,道:“我差人去做了些西域的點心。這些啊,都是咱們這京城裏麵吃不到的。那廚子原本是西域人,後來受了王爺的恩,索性就跟著王爺做廚子了。他的手藝真真是好的沒話說了。”
薛蘭兮溫笑道:“我還真沒嚐過西域的美食。今日就不跟王妃娘娘客氣了,我可要吃飽了打包帶回去的。”
定北王妃笑的合不攏嘴:“隨你隨你。我倒是巴不得你多帶點回去吃呢。你瞧瞧你這身子,瘦弱的不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季君珩那小子苛刻於你呢。”
兩人坐定,定北王妃差人呈上來了些點心。那點心看上去做工模樣還不如京中的精致,但是味道確實一等一的好。薛蘭兮撚了一塊嚐了嚐,笑著道:“入口酥軟,是正宗的奶味,倒是的確新鮮。”
“你覺得好便是。”定北王妃道:“我本想給太後娘娘呈上些,但是怕沈貴妃又說我把這等粗製濫造的東西帶給太後,實在是有失風範。這才沒有動,你若是覺得好,我便差人把方子給你。往後我們不在京中,你也好找些日子給太後送些過去。”
薛蘭兮莞爾笑道:“王妃娘娘真是有心了。不過我看娘娘的意思,似乎是要急著走?”
定北王妃聞言便鬱鬱歎了口氣,幽幽道:“是啊。這京城裏的日子雖然衣食無憂,富貴平安。隻是我與王爺常年在邊疆呆慣了。別說是尋常的小事,我們不拘禮節大大咧咧慣了,這些若是落在有心人的眼裏,那就是目中無人。更別說其他的事情了。京城當中看似風平浪靜,實則風雲暗湧,明爭暗鬥實在是招架不住。”
定北王妃家是招安出身,雖然美名其曰皇帝重用,但是到底如何,隻怕隻有定北王妃一人才知道那種被人厭惡辱罵叛國的滋味是怎樣的。她雖然是個潑辣直爽之人,但卻不乏細膩心思。定北王看似在邊塞苦寒,但是若細細想起來,那地方無憂無慮,無拘無束,比起京城這麼巴掌大小的金絲牢籠,反倒是讓人豔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