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蘭兮瞥了一眼折枝,旋即歎了口氣,推開了門。
隨著“吱呀”一聲,門算是打開了。她順著視線看過去,便能看得到季君珩的一角衣袍。想必他已經坐在那裏等著自己很久了。
薛蘭兮想起白日裏他對自己莫名其妙發脾氣,便有些惱火,索性邁著大步往屋子裏走。季君珩果然是坐在自己平日裏看書的書案後,正側臥著在燈下看一本書。薛蘭兮不怒反笑道:“侯爺怎麼有興致看妾身的書了,這都是些了無生趣沒什麼意思的閑書,妾身還以為入不得侯爺的眼呢。”
季君珩放下了手裏的書,那是一本遊記,薛蘭兮瞥了一眼那書名便立刻得知那本書從何而來了。這本書本是一卷孤本,是薛清宴生前托人費了好大功夫才得到了一本抄錄本,輾轉流落到了薛蘭兮這裏。薛蘭兮想到薛清宴,心中更是堵得慌,看向季君珩的眼神都有些不對。
季君珩起身道:“怎麼,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為何我看不得了?”
薛蘭兮懶得理他,往內室裏麵環視一周,不覺心中一凜,道:“侯爺不是說要屋裏住下麼,怎麼連床鋪都沒有帶……”
不是沒有帶,隻是薛蘭兮沒有看見而已。
本來隻擱了一個枕頭的床榻,多了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折枝的用意顯而易見。
薛蘭兮深吸了一口氣,但聞身後傳來季君珩輕飄飄地笑聲,“怎麼,夫人覺得,我與夫人還要分床睡嗎?”
“你……”薛蘭兮想說什麼,但是卻找不出來什麼指責的話,咬了咬嘴唇,還是放棄了。
季君珩道:“我等夫人等的都累了,夜已經深了,怎麼,夫人還不歇息嗎?”
薛蘭兮冷著臉看著季君珩,從他手裏奪過那一本書,放在了書案上。季君珩靜靜地看著她動作,卻也沒有任何表示,待薛蘭兮回過頭來,便看見季君珩伸長了手。
“侯爺這是幹什麼?”
季君珩挑了挑眉:“當然是寬衣。怎麼,難道夫人嫁入季侯府之前,從來沒有嬤嬤教導過你該如何伺候夫君嗎?”他臉上露出了極其詫異的表情,旋即道:“看起來,我也應該給你請個女師了?不過我倒是覺得,夫人如此蕙質蘭心,聰明伶俐,應該一學就會吧?”
薛蘭兮緩步上前,最終還是屈服,伸手為他脫下了外衫。薛蘭兮表情嚴肅,絲毫沒有反應,似有意是無意地躲開了季君珩想要觸碰自己的手。薛蘭兮躺下的時候,季君珩倒還是坐著。兩個人相處數年,卻是第一次彼此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
薛蘭兮甚至能聽得到季君珩的呼吸在她的耳邊。這麼久了,她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另外一個人的呼吸,一個男人的,屬於她的夫君的。
季君珩吹滅了蠟燭,悉悉索索地蓋好被子躺下。薛蘭兮不動聲色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季君珩,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趕快入眠。
但是越是這麼想,薛蘭兮便是越睡不著覺。窗外陣陣蟬鳴聒噪的要命,燥熱又讓她心浮氣躁,難以消停。本來屋子裏倒是足夠兩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季君珩來了之後,這屋子裏總是顯得有些悶熱潮濕。
薛蘭兮還未睡著,便聽得季君珩輕笑起來:“怎麼,睡不著了?”
“……”薛蘭兮沒理會他,僅僅的閉上了眼睛。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季君珩居然緩緩撐起身子,掀開了一點被子,側頭靠了過去。
薛蘭兮能感受得到悶熱的呼吸在自己的頭頂越壓越低,甚至帶著些陌生的味道撲麵而來,讓她有些無從適應。
季君珩壓低了身子,半個身子都覆在了薛蘭兮的身上。他一動不動地靠近,銜住了她的耳垂,低聲笑道:“我知道你沒有睡著。”
薛蘭兮猛地坐起來,狠狠地推了一把季君珩,冷冰冰道:“侯爺這是什麼意思?”
“這話應該是我問夫人吧?”季君珩似乎是被薛蘭兮撞到了鼻梁骨,揉了揉鼻子,笑道:“夫人想幹什麼?”
薛蘭兮咬了咬牙,道:“侯爺自重!”
季君珩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薛蘭兮複又躺下,便不再出聲,使勁往裏麵靠了靠。季君珩沒再騷擾她,薛蘭兮不過多時也沉沉睡去。
渾渾噩噩的夢,薛蘭兮猛地睜開眼睛,卻是什麼東西都忘得幹幹淨淨了。天色不過微微發亮,薛蘭兮卻感受到了身邊的動靜。她本以為自己醒來之時,季君珩應該已經要去早朝了,卻沒想到他還在自己身邊,甚至好像還在睡覺。
薛蘭兮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麻,仔細看了半晌,才發現自己居然壓著季君珩的手臂睡了一晚。她急忙把季君珩的手臂挪開,季君珩皺了皺眉,平穩的呼吸讓人覺得煞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