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追求一定要穿著柔軟吸汗的登山服,背著貼合脊椎構造的登山包,發現行走隻是一個狀態,與所有外在的修飾無關。
在冬假的時候一個人興起,訂機票飛到波蘭,大雪紛飛的日子在荒無人煙的鄉村行走,隻是為了找到肖邦的故居。
那個用google map都無法定位的隻有63人的村莊,我帶著滿腔朝聖的熱情走向它,隻是為了感受一下我深愛了十年的男子的氣息。
我隻有在旅行時才可以那樣任性,執意去完成童年時代的夢,倔強固執而不計較的後果。
因為之前巴黎已經猶有春意,所以隻帶了薄棉襖,被風吹得瑟瑟發抖,融化的雪水滲進衣服裏,從毛衣一點點濡濕到襯衣。靴子頂部有一些開口,冰水倒灌進去,整個腳都沒了知覺,隻是機械地重複邁步的動作。
語言不通,方向不明,卻還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地給我找到了肖邦的故居,那裏正在維修,迎接盛大開幕的國際肖邦年。
好心的管理人員開門讓我進去,我觸摸著肖邦彈奏過的鋼琴,看到玻璃鏡框中他的手稿,細細辨認能發現是我最愛的那首《幻想即興曲》。
隻需要一點兒渺小而微不足道的慰藉,所有的艱辛,便都是值得。
飛機降落馬德裏的時候台風過境,機身顛簸成了過山車,機長試了很多次都無法降落,眼看飛機要墜毀地麵時再勉勉強強地拉起來。
有人嘔吐,有人哭泣,我曾經是那麼害怕飛行的人,彼時心情卻出奇的平靜。
在我尚餘了年輕的力氣與好奇心時,我一站一站地飛行,一次一次地相遇以及一次一次決絕地離開。迷路、受傷,險些被非禮的時候都有,但我仍然相信自己是個聰慧善良的女子,可以應變所有的突發情況,也會得到足夠好的報償。
我不知道生命究竟有多長,世界究竟有多大,上帝的恩寵與眷顧究竟還餘了多少,所以我盡力揮霍著、燃燒著、飛翔著。
我在舷窗中看到自己的臉,安寧、淡漠,早已不像多年前那般稚氣。
在相遇和離別的間隔裏,我已然無憾,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我的恐懼和不安。
那是我的行走於我的血脈裏留下的印跡,讓我可以寵辱不驚,無憂無慮,真正算是如入涅槃之境。
如此這般,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