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放晴了不少。
而顏溪,似乎越發地憔悴了,蒼白的臉上眉頭總是微微地蹙起,有時候一個人坐在樹下的大石頭上,往湖裏扔著魚食,她穿著一件潔白的裙子,臉本來就尖尖瘦瘦的,現在越發的沒什麼肉,更顯得一雙眼睛大而烏黑,眼神總是茫茫然的,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
她好像很長時間沒有睡好覺了,神態總是倦倦的,別人和她說話,她通常會禮貌性地一笑,但其他情況下,她對人都是不理不睬的,完全不像平時那般神采飛揚,一舉一動散發著靈氣。
西門築去找她的時候,她正在對著藥碗自言自語,他站在門口,一時沒有進去。
“希望藥管用點,身體快點好起來,這樣就可以早點離開這裏了。”
西門築微微地愣了,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他俊秀的眉輕輕地皺起。
“可是離開這裏又能去哪裏呢?都沒有家,也還沒有打倒那些人的能力。”顏溪輕輕地一歎,她好像特別的倦怠和愁苦,好像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苦痛。
西門築剛想進去,許昌卻有事叫他,待吩咐完一些事情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西門築又來到顏溪的房間麵前,敲了敲顏溪的門。
沒有人回應。
西門築推門進去,發現顏溪趴在一個桌子上,睡著了。
女孩子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嬰兒般的肌膚在陽光下有一種晶瑩剔透的美感。
她睡得並不安穩,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似乎隨時都會醒過來。
不知是不是被女兒家淺淺的清甜的呼吸所迷惑,西門築竟然看了顏溪良久。回過神來之後,他將清瘦的女子收進了懷裏,將她抱起,輕輕地放到床上,蓋上了薄薄的蠶絲被子。
他沒有打擾她,放輕手腳,帶上門,走開了。
西門築想,還是跟她說清楚一些什麼吧。雖然當時,她有說過煩惱的事情不會記到明天,但她也說過,既然他不稀罕她的心意,那她記個教訓,以後不會熱臉貼他冷屁股了。
她難免覺得委屈。
所以他應該放下點麵子,跟她說說他真實的想法,別人笑就笑好了,讓他們集體去喂豬。
雖然打定了主意,但西門築還是猶豫了好久,從小到大,他給人正兒八經認錯和解釋屈指可數……就算是他欺負了人,要他道歉也最多不情不願地敷衍兩句,就算頂撞了父皇,他也絕對不會真情實意地做出檢討。
拿顏溪的話來說,西門築就是嬌生慣養,拽大的。
一直拖到很晚時,西門築才踏進顏溪待的院子裏,此時已經初夏了,蛙鳴聲時常響起,明天估計又有雨下了,因為今天的青蛙叫得很凶,簡直就像開歌舞大會,擾人得很。
西門築見裏麵沒有燭火了,心想她該睡了,正想離去的時候一隻青蛙跳到他腳邊,呱的大叫了一聲,幾乎是下一秒,西門築就聽到顏溪房裏爆發出一聲慘叫。
西門築一腳踹開門。
起初他以為有刺客,但屏息靜聽,發現房間裏除了顏溪急促的喘息聲外沒有別人的呼吸,遂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點燃了蠟燭。
房間通亮,西門築走到了顏溪的床邊,彎下腰。
大熱天的,顏溪整個人都縮進了背子裏,連頭也沒露出來,被子下小小的身體還在抖動著。
“怎麼,生病了?”西門築隔著被子拍了拍女孩子肩膀,微微蹙著眉。
“我……我怕……”女孩子的聲音是顫抖的,因為顫抖而有些纖細。
“怕什麼?”他湊近她,才聽清楚她在說什麼,遂問。
“青……青蛙……青蛙叫……”
“……”西門築將她腦袋從被子裏提出來,看著她水霧靄靄的眸,他嘴角揚起一絲別有意味的笑,“怕什麼,不就是——”
“呱、呱、呱嗎?”他故意學青蛙叫,聲音還挺大。
“啊!”女孩子發出一聲大叫,像一隻受驚的鳥兒一樣撲進了西門築的懷裏。
懷裏的身軀瘦瘦小小的,西門築嘴角弧度加深。
“好了,睡吧,青蛙叫有什麼好怕的。”西門築好笑地揉了揉顏溪的頭發。
可是女孩子不僅沒有放開他,反而還越發緊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西門築感覺胸口浸過一抹濕熱,細小的嗚咽聲自他懷裏傳來。
她身體那麼涼,還在抖動著。
“怕什麼,本王在這裏。”西門築伸出手攬住顏溪,放柔了語調哄她。
“既然不喜歡青蛙,明天本王就派人去除了它們。”
顏溪越發大哭,嗚嗚哇哇的,眼淚不停地往西門築衣服上蹭。
這丫頭平時張牙舞爪的,今天怎麼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西門築精致的下巴抵在少女腦袋上,繼續哄:“還有什麼要求,說出來,本王都可以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