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了證明自己的沒事,強撐著坐了起來,還對他笑笑,可下一刻,就被他緊張地拉進了懷裏。
“不要亂動了。”
“回去。”
“待在這裏。”
“回去。”顏溪看著西門築,說道,“我本來就說過,讓你先回去,可是你又放心不下我,現在不僅沒讓你好好休養,還讓你拖著疲憊之軀千裏迢迢趕到這裏,當我剛才醒來看到你的臉時,第一個感受是像上了天堂,可是馬上就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了,你不該出現在我身邊的。”
“如果我的病養好了,你的病久拖不愈了,我會很想把自己吊起來打的。”顏溪悶悶地說道。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不想她待在這個地方。
可是她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總不能因為想保護她不受到心靈的傷害,就不顧她的身體了吧。
不行,現在絕對不能回去。必須等她身體養好再說。
而至於他的病情,其實——他根本——
沒有病。
沒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
他當時是自己服了毒藥,但他有解藥,隻是當時,他沒有想到那毒藥物性那麼強烈,他沒有一點力氣,後來是真的暈倒了,他看到顏溪跟席堇程走,卻隻能發出細弱蚊蚋的聲音,之後,就是整天整夜的暈厥,待到他醒來的時候,他才叫人找顏溪的下落,可那時的顏溪,已經受過很嚴重的刀傷了。
“顏溪。”
“嗯?”
“我之所以來東棠皇宮,一方麵是因為既然來東棠京城了,以國家之名來訪問一下東棠國君也是必須的,另一方麵是,我是在東棠這裏中的毒,國君有義務派遣最好的大夫為我治病,若是我一個不好病死在這裏,東棠國和煌國會開戰的,現在關係好不容易緩和點,誰想打仗?”
他繼續七裏八裏地遊說,就這樣半哄半騙地把關心他到不行的小妻子安撫好了。
龍涎香的氣味在室內嫋嫋飄散,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對坐飲茶。
西門築雪白的貂裘鬆鬆垮垮地披在外麵,裏麵是鬆綠色的映有銀色底紋竹節的錦緞,腰間的一尺鑲邊腰帶上垂著一塊通透的和氏璧,唇紅齒白,細長的鳳眼如三月桃花,輕佻地半闔著,閑閑飲茶的姿態,優雅自若,頗似畫中人。
皇甫炎一身黑裘,此時此刻的他並沒有看見蔚若時的那樣溫柔耐心,但也並不像遇到尋常的來客一般就算微笑也有幾分寒氣,他此刻看西門築的感覺,怎麼說呢,有點像看一個老朋友,但又充滿戒備。
“是你殺了席堇程?”西門築並沒有那樣好的耐心,事實上他也懶得編造一個玲瓏圓通的話來表達自己的意見,皇甫炎又不是他誰,他幹嘛要顧及不唐突了別人?
皇甫炎果然是一愣,不過也很快緩下神色來,說道:“我什麼也沒做。”
“是啊,你什麼都沒做,隻是你的下人不小心到了宮外,不小心經過了席堇程的身邊,然後不小心地在席堇程耳邊交談,說顏溪被病痛折磨多達數日,慘叫聲三日不絕,終究還是撒手而去,最後,不小心地看到了席堇程當街自殺的樣子。”西門築淡淡說來,端起喝茶專用的精致蓋碗,輕輕地推開了茶蓋。
和聰明人說話不亮瞎燈,皇甫炎並無否認,隻是沉聲說道:“你想如何?”
“我不想怎麼樣,還是跟以前說的那樣,我給你你想要的,你給我我想要的,記住了,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蔚若見到顏溪。”
皇甫炎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皺著眉頭問道:“素聞煌國五王爺放縱不羈,是煌國皇上的掌中之寶,一生錦衣玉食,我曾經讓蘇昀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知道一切是我做的,卻並沒有對我行報複之事,反而還一派悠然地和我私下談條件,到底是為了什麼?”
西門築一愣,笑道:“當然是為了江山社稷啊,為了東棠和煌國能夠兩國安好,永結秦晉,就算我吃一點虧,忍耐一下,又有什麼呢?我們煌國人就是有這種吃苦耐勞的精神,上至皇子下至販夫走卒都深刻地銘記不忘國憂的理念,怎麼樣,是不是很偉大?”
皇甫炎表情嚴肅地看著西門築,年輕的掌權者眼中滲透出一股敬慕:“的確是很偉大。”
西門築“噗”的一聲將茶水噴了出來,哈哈大笑,形象全無:“這種話你也信?”
皇甫炎抬起眸子,隻是淡淡地看了西門築一眼,像是福至心靈一般,笑了笑,沒有說話,沒有任何的解釋。